“陳今昭你說,他咋不上天呢?上天做仙鶴多好!”
陳今昭切齒:“其顱內有疾,不必理會。”
話雖如此,可二人仍覺胸中淤堵,郁氣喘不上下不去。
兩人恨恨一拂袖,滿臉郁色的出了宮門。
這可恨該死的沈硯,每每見他,都足矣敗他倆一天好心情!
陳今昭回了永寧胡同,一家子如何歡喜自是不必多提。
如同她所料,簡單收拾一番后,就到了要入宮參加夜宴的時候。她也不敢多耽擱,與家人們匆匆敘話幾句,就上了馬車緊趕慢趕往皇宮方向而去。
她與鹿衡玉進宮時已經夜幕低垂,御苑內每隔十步的赤絹描金立柱宮燈次第亮起,映的柱下花團錦簇的魏紫牡丹泛著鎏金。由宮人引領來到各自座前,此時陳列御苑的十二列紫檀食案前,已經有不少群臣落座,捧著描金漆盒的宮娥們魚貫而入,在各列食案前擺放著各色點心以及美酒佳肴。
二人幾乎剛落座,就有宮娥上前呈上糕點。十二小盤點心堆做了青山狀,每道都暗合四時八節,制作精美小巧,觀之賞心悅目。
見陳今昭的目光在冰酥酪、纏絲赤棗、水晶龍鳳糕等幾道宮廷名貴點心上幾番打量,鹿衡玉知她惦記家中小妹,遂拿胳膊拐拐她,示意她看他寬袖中的一沓油紙。
“等散場,連帶我那份也帶給小妹。這等宮制細點宮外難得一見,怎的也得多帶些回去,萬不能短了咱家小妹的零嘴。”
陳今昭感念他有這份心意,就道:“等回頭送你幅畫。”
聽對方又拿糊弄王公大臣那套來敷衍他,鹿衡玉內心呵呵兩聲,就死摳吧,連說請他吃頓酒都不舍得說。
若陳今昭知其內心所想,定要大呼冤枉,從前她也不是沒請過他去吃酒,偏他這嬌公子嫌小酒館埋汰,一頓飯下來就沒用上幾口,硬是讓她那頓酒菜錢打了水漂。
可別妄想著讓她宴請他去酒樓或那些所謂的清雅之所,她的家境貧寒那是滿朝皆知,指望她花大價錢去請客,還不如將她拆骨剝皮的賣上幾兩來的實際。
戌時二刻,朝中重臣們也陸續到場,眾人起身問安。
國朝頂梁們相互寒暄著往各自的位子走去,路過陳今昭他倆的食案前眼風都不帶掃。對此兩人也習以為常,邊緣人物有邊緣人物的待遇,他倆充其量就是來混個席面的,對此認知他們再清楚不過,遂也沒什么不自在的。
就如太初年間參與的那些宮宴,他們在宴席上該行禮就行禮,該問安就問安,上頭讓敬酒就齊齊舉杯,讓喝彩就股掌叫好,若是有飛花令,那就中規中矩的做首詩,不出挑也不逾矩,然后吃吃喝喝的捱完整場席宴。
今日的這場夜宴,想來與從前的宮宴應也相差無幾。
左右也不過這套流程,他們應付起來早就駕輕就熟。
戌時三刻,喧嘩聲止,整個御苑靜穆了下來。
隨著鼓樂聲響,靜鞭三聲,執金鉞、斧鉞的肅衛儀從分立兩側,其后黃羅傘扇引導、五明扇開闔的法駕徐緩停駐。
總管太監高唱:“圣駕、王駕到——”
文武百官繞到案前,齊齊伏跪迎候。
姬寅禮走下鎏金鑾輿鑾,卻并未如大典時那般攜新君同往,反倒低語囑咐侍從,將圣駕上熟睡的新君仔細抬回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