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抱起官袍,就要往值房的里間去。
姬寅禮直接握住她腕骨,溫和卻不失力道的將人拉到身側交椅上坐下。拍拍她的微涼濡濕的手背,安撫了聲,“值房悶熱難耐,你若不更衣取涼,怕就要糟了暑熱。因而固有失儀,本王亦能體諒一二。”
他隨即看向旁側的公孫桓,“文佑,吩咐人去搬座冰鑒過來。再者另立條新規,凡酷暑時節翰林院值宿人員,額外賞冰一塊。”
公孫桓應下,片刻不耽誤的出殿吩咐下去。
一塊冰約莫一尺見方,一夜用下來綽綽有余。
陳今昭聞之大喜,趕緊起身謝過:“微臣替翰林院諸位同僚謝過殿下恩典。”
姬寅禮笑著抬手壓下,示意她坐。隨目朝案桌上一掃,見案面上擺放的借鑒籍冊以及讀書筆記,不由頷首,“你最近的賦文大有進益,看來是下苦功夫的。”
“微臣不敢居功,全賴千歲殿下的殷殷教誨以及翰林院沈修撰、鹿編修的諸多提點相助。”
他從案上籍冊隨便拿過一本翻閱,陳今昭就小聲解釋說這是沈修撰予她參考用的行文心得。
姬寅禮頷首不語,陳今昭遂也不再多言。
接下來不大的值房內寂了下來,只余書頁不時的翻動聲。
陳今昭保持端坐的姿勢,垂著眼眸盡量讓視線落在自己那放在雙膝的手背上,而非幾乎要碰上她腿邊的那金線勾勒蟒紋的朱紅袍擺。
她悄無聲息的將腿往后縮了縮,偏對方此時毫無所覺的仰靠于椅背,姿態愈發放松。
他本就是膝蓋微屈的隨意叉腿坐著,姿勢稍有放松,蟒袍下的長腿不自覺的前伸稍許。加之兩人座椅相隔過近,但凡稍有動作,兩人的腿就不可避免的碰觸一塊。
感受著透過幾層布料傳遞過來的溫燙熱度,陳今昭一時間僵直在那,避也不敢避,動也不敢動,當真是度秒如年。
“本王當真如斯可怕?”
突兀的低啞嗓音打破了室內的寂靜,陳今昭一驚后,忙回:“殿下恕罪,是微臣微末小官,直面王駕難免露怯。”
姬寅禮合上籍冊,微挑了鳳眸,凝視她額上細汗。
“養氣功夫若是欠缺,不妨學學那公孫桓,回頭多抄上幾遍《金剛經》。”
公孫桓正好此刻指揮人抬冰鑒進來,聞言就笑著接了句:“剛好似聽殿下提到了桓,似還有褒獎之意,不知桓可有聽差?”
“你這雙千里耳,何曾有聽錯的時候?我正讓那探花郎多學學你,頤神養性。也省得每回見我如面猛禽,踧踖不安之態,當真看得我眼疼。”
陳今昭猛地要起身請罪,卻被對方按坐下。
公孫桓見此笑道:“殿下王儀天成,誰人見了能不敬呢?”
陳今昭聞弦知雅意,當即就拱手強自鎮定道:“微臣并非懼王駕之威勢,而是敬殿下之王儀。”
姬寅禮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擺擺手:“罷了,吾非是怪罪。”擱下手里籍冊,俯身拿起那沓字跡清雋的筆記,邊翻閱邊頷首,“能看出來,你是肯下苦功夫的。如此甚好。”
“得殿下訓勉,微臣不敢有一時懈怠,唯恐辜負殿下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