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宣治殿前廣場鴉雀無聲,只有一聲又一聲軍棍擊肉的沉悶聲響,自蹕道上方的殿門前傳來,重重砸在闔朝百官耳中。
殿門前,二三十個軍漢赤裸上身,正排成兩列遭受棍刑。即便高階下的廷臣們隔得有些遠,但那行刑之人揮舞軍棍的力道、以及那些軍漢們后背鮮血飛濺的場景,還是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全程沒有慘叫聲與痛呼聲,只有聲聲入耳的軍棍杖打聲,可正因如此,反而卻更令人心驚膽裂。
昨日還趾高氣昂的軍漢們,轉眼就得此下場,陳今昭并不感到幸災樂禍,只覺后背陣陣發涼。
剛才宮監宣讀的那數條罪狀中,其中一條便是未按時完成攝政王千歲指派下的公務,雖他們挨這幾十棍刑是數罪并罰的結果,但單單這一條就足矣嚇得她魂飛魄散了。
若是她當初所做賦文始終不能令那攝政王滿意,是不是今日,她也要步這些軍漢們的后塵?光是想想,都要不寒而栗。
沈硯與鹿衡玉顯然也想到了這層,后背都起了層白毛汗。
這些還都是那位殿下的老部下,犯了錯也是照樣挨打,換作旁人又怎敢奢望其手下留情?
阿塔海與章武作為帶頭鬧事武官,各受棍刑八十,就是在軍中也算是重刑了。其他武官們則各受棍刑六十。
可即便是六十軍棍,中途亦有人撐不下去,昏厥過去。但就算如此,行刑也不會終止,殿前兩側的守衛會很快上前,一左一右將人架起繼續施刑,沒有絲毫留情可言,無聲向滿朝文武詮釋了什么是法不容情。
闔朝百官神態各異,有人淡定如常,有人心有余悸,有人驚疑不定,也有人兩股戰戰幾乎站立不住,更甚有人直接委頓于地。
公孫桓立在階前冷眼看著,不置一詞。
終于,殿前的軍棍擊打聲停了。很快有兩隊兵士抬著擔架迅速上階,將挨完棍刑的軍漢們抬了下來。
軍漢們站著挨打,橫著被抬出去。他們面若金紙,無不被去了半條命,橫在擔架上被抬走時,后背滴下的血在白玉石階上留下長長一串,放眼觀去,駭人眼目。
散場后回到各自衙門很長時間,眾人都惶惶難安。
今日翰林院的氣氛也格外沉悶,整個殿里近乎鴉雀無聲,諸位同僚們都悶不做聲的在案前低頭做著各自公務,不復往日偶爾還有些忙里偷閑的輕松氛圍。
就連他們上官,也不復往日喝茶看曲譜的悠然,竟破天荒拿出積攢已久的公務,開始兢兢業業批閱起來。
巳時二刻,突如其來的一隊鎧甲齊整的兵士,打破了翰林院表面的寧靜。為首將官的直接抬手朝上官出示了攝政王手令,隨即一揮手,其后擐甲執兵的軍士們就蜂擁闖進殿來,不由分說的拖走了兩個翰林院學士。
翰林院其他官員滿眼驚恐的看著這一幕,直至那倆被拖走的同僚沒了蹤影,他們的手腳還在發著抖。
就連上官也掏出帕子不斷擦著額上冷汗,腦中拼命回想著,近來有沒有做過可能犯在攝政王手上的錯事。
接下來的一整日,眾官員都在惴惴不安中度過。
好在,一直到下值時分,也再沒有兇神惡煞的兵士們闖殿拿人。
下值的時辰一到,翰林院眾人就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蜂擁而出,宛如死里逃生般,真是片刻都不敢耽擱。眾人腳步生風,簡直恨不能插翅飛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