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歸家,陳今昭的心都在砰砰砰直跳。一連喝了兩碗壓驚茶,她的面色才勉強恢復如常。
陳母憂心問:“朝局不是穩當了嗎?怎么又兇險了起來?”
陳今昭也不便多說,也只簡單道了句:“只是一時的,過這段時日便好了,不礙事。”
幺娘坐在一旁低頭靜靜補著官服,抿唇不語。
陳母望著那已經褪色的官服,嘆口氣:“當年若是不進京就好了。今昭,真不能想法子辭官嗎?”
抱過小呈安在懷里給他擦擦額上的熱汗,陳今昭也無奈搖頭。這檔口辭官,跟直接找死又有什么區別。且先熬著罷。
陳母看了眼幺娘,遲疑半會,到底開了口:“我聽錦繡布坊的掌柜的說,那袁家……袁家二姐近日跟著夫婿回京了。”
聞言,陳今昭不自覺輕蹙了眉。
陳母也愁眉不展,她也當真是怕了那個胡攪蠻纏的嬌小姐。當時那袁二小姐鬧得動靜可不小,別說街坊鄰居了,就連東西街的貴人們,怕也少有不知道的。
“沒事,都過去這么些年了,況她也早為人妻為人母了。”陳今昭掰開桌上的蘋果喂給小呈安,“若有宴會邀請,一律推了,盡量莫要讓幺娘去參加。”
耳邊聽到自己的名字,幺娘手里的針一抖,差點扎破手指。
陳今昭見了,就關切道了句:“你當心些,仔細莫扎著自個。若是累了,就回房歇會,反正還有套換洗的官服,不急。”
幺娘細若蚊蚋的說了聲不累,然后就低頭繼續縫補。
收回眸光,陳今昭問向陳母:“她為何突然歸京?只是探親,還是要長住?”口中說是沒事,但當年那袁二小姐一系列操作當真是嚇怕了她,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何嘗不怕那性子執拗的袁二小姐會再起什么波折。
“聽那掌柜的說,是那袁師給她夫婿在京中謀了個差。”
陳今昭深吸口氣,這得多想不開,這檔口來京城謀官。
不過這件煩心事在腦中轉過半會就撂開了,統共南巷與東街相隔甚遠,平常應也難以遇見。
翌日大清早,陳今昭就從鹿衡玉那里得知,昨日那群兵士何止是闖他們翰林院抓人,各部都有官員被他們當場拖走。甚至昨日的朝會上,攝政王直接下令將多達十數人的朝臣拖了下去,罪名當場就判了。
據鹿衡玉得知的情報來說,這些犯事的朝官們,命硬的留了條命,帶著全家流放嶺南去了,命好的好歹保住了一家老小,只是被擄了官職與功名,打回原籍而已。至于時運不濟實屬命衰的,則是直接被判了斬立決,連回旋余地都沒有,當時就被押往午門即刻問斬,人當場就沒了。
他們翰林院那兩位同僚算是命好的那類,只是被擄了功名與官職而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一路上,兩人皆心有戚戚。先帝一朝刑不上大夫,他們入朝兩年甚至連廷杖都未曾見過,哪知到了攝政王一朝,卻見證了何為屠刀專斬士大夫。
壓抑的氛圍在蔓延在朝內朝外數日,直待臨近休沐這日,沉悶緊張的氛圍方有所緩解。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翰林院的上官補了缺升職了,官升一級,以后每日清早,便可以隨著他們部門最大上官趙掌院一道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