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倏地竄上脊背,不僅籠罩了顧清,也彌漫在整個影廳。
“甜…甜甜姐……我們還不走嗎?”
助理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帶著哭腔小聲問。
“再…再看看。”
大甜甜自己的膽子也并不大,此刻同樣感到毛骨悚然,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
但她更想親眼目睹,顧清參與的這部片子,質量究竟如何。
整個影廳霎時靜得落針可聞,所有觀眾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緊張地等待最終結局。
“吱呀——”
一聲蒼老而滯澀的木門輕響,打破了死寂。
顧清緩步走入病房。
午后的陽光慵懶地斜射進室內,將空氣里的微塵照得清晰可見。
穿著寬大粉色病服的少女安靜地坐在病床上,左手打著點滴,右手輕搭在懶人桌攤開的書籍上。
她微微垂著頭,長睫在眼瞼下方投下淺淺的陰影,幾縷碎發柔軟地貼在前額。
整個人沐浴在金色的光暈中,側臉線條柔和美好,純潔得像是不慎落入凡間的天使,與周遭的罪惡和黑暗格格不入。
顧清走到床邊,目光復雜地注視著女孩,心中仍充斥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他所有的推理,最終竟指向了這個看似最不可能的、脆弱無辜的女孩。
他語氣沉緩,將自己如何抽絲剝繭、如何推翻先前所有結論、最終將真相指向她的推理過程,清晰而冷靜地全盤托出。
少女應聲抬起頭,臉上沒有出現絲毫慌亂或恐懼,反而只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茫然的困惑。
她甚至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干凈剔透、不摻任何雜質的笑容,聲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露珠:“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那笑容太過無辜,太過純粹,極具欺騙性,幾乎瞬間就能瓦解所有心防,
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僅僅只是個被無情卷入風暴中心的、可憐的女孩。
顧清沉默地凝視著她清澈見底的眼眸,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她父母雙亡的孤苦身世,
那個對她懷有畸形愛戀、最終走向毀滅的養父,以及那些她可能默默承受過的、不為人知的黑暗過往……
他深吸一口氣,吧揭露最終真相的沖動強行壓下。
算了。
他率先移開了目光,似乎在這一刻放棄了徹底揭穿她的念頭。
他默然轉身,邁步走向門口,準備離開這間被陽光充斥、卻又處處彌漫著謊言的病房。
就在他的手搭上門把手,即將拉開門離開的那一剎那——
少女那輕盈、無憂無慮,甚至帶著幾分天真好奇的嗓音,如同柔軟的羽毛般,輕輕飄了過來,精準地鉆入他的耳膜:
“這本書上說,”
她的指尖在書頁上輕輕點了點,動作自然得像是在分享一個尋常有趣的發現,
“個體生命不同,但世界善惡總量不變。每個人從出生就注定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顧清搭在門把上的手,猛地一頓。
“有的是善,有的是惡。”
少女的聲音依舊清亮悅耳,仿佛只是在探討一個哲學命題,
“你呢,哥哥?”
當顧清極其緩慢地回過頭,目光再次投向病床時——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那張片刻前還純凈如天使的臉龐,此刻正綻放著一個無比燦爛、甚至堪稱明媚的笑容。
嘴角揚起的弧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整排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爍著近乎刺眼的光澤。
但是,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