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溫侯呼氣成霜雪,雙眸睜開,前方迷蒙寒氣仿佛聚成薛向的身影,他冷然喝道,“薛向,二次試煉,必讓你知誰為真正魁首!”
………………
九分山半腰,魏宅靜靜地倚在山石與翠柏之間。
初冬的風從山谷里吹過,卷起白色的霧,鋪到廊下時已帶著點潮意。
這一夜,云夢城城令魏央獨坐在書房。
案上,一盞宮燈靜靜燃著,燭影搖曳,把他的臉襯得略顯疲憊。
案幾上放著一封信,封蠟已被拆開,信紙上龍飛鳳舞,字跡沉穩而冷冽。
“迦南郡掌印之職,兼十一堂堂尊,授六品仙符。即日赴任。”
魏央凝視著那幾行字,手指緩緩摩挲著信紙,指尖發涼。
七品到六品,看似只是一階之差,可在官途之上,已是天與地的距離。
尤其是,他并非儒生,在鎮軍系統內部,排位也不靠前。
這一步跨過去,便如魚躍龍門。
他也知道,忽然降下這個機會,有兩條理由。
一,近來,云夢發展得實在太好,尤其是綏陽鎮的異軍突起,為魏央積攢了太多的功績。
二,有人需要借他之手,發一發功。
而這兩條理由,都歸結在一人身上,那便是他的得意門生,薛向。
因為,人家給的條件,也是明確的。
希望他親自舉薦,走云夢城的流程,將薛向的人事關系調入迦南郡第二堂。
本來,薛向身為郡考第一,按慣例,他的人事關系,要先轉入滄瀾學宮。
由學宮方方面合議后,再轉至州里,再來分給實職。
當然,魏央如果出手,只是打破慣例。
畢竟,走學宮那邊,只是慣例,并不是律法明定的規矩。
律法明定的規矩只有一條,郡生,可任親民官,憑功勞,升遷官級,上限仙符九品。
薛向身為郡考魁首,任職履歷豐滿,功勛卓著。
魏央將他的人事關系,轉入迦南郡第二堂。
第二堂會立即下發仙符,至少坐實仙符十品。(注:薛向原來只是代理掌印,實職是正室級,沒有獲得仙符的資格)。
即便他,放任薛向人事關系走學宮那邊。
最終,薛向也不會立即被授予九品仙符,還是只會得到十品仙符。
看似二者沒有區別,但魏央卻清楚,這里面區別大了。
郡考結果,魏央自然也會關注。
整個滄瀾州諸郡,魁首幾乎都被蔭生奪取,唯獨迦南郡,薛向異軍突起,搶走魁首之位。
迦南郡的這些世家大族,自然是丟盡臉面。
他們不肯善罷甘休,本就是預料之中。
這次,人家把關系通到鎮軍那幾位老爺那里,魏央壓力很大。
忽地,門扉輕輕一響,魏夫人提著一盞小小的宮燈走進來。
她換了一身月白的常服,頭發松松綰成低髻,簪著一支素玉釵,燈光一映,肌膚白得幾乎發光。
纖腰如柳,行止間帶著水意,一雙眼睛被燭火映得宛如琉璃。
魏央回首看她,眼底的疲色在一瞬間多了幾分溫柔。
“信我看過了。”
魏夫人把燈放下,聲音輕輕的,卻像是帶了點風里細沙的冷意,“你打算怎么做”
魏央抬起頭,目光復雜:“七品堂尊……這對我來說,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
魏夫人唇瓣動了動,卻沒說什么。
她的眼睫很長,投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情緒,“這么說,你想出賣薛向”
“怎么能說是出賣”
魏央抬手,想去拉住她的手。
可她卻輕輕往后退了一步,像水波推開岸石一般自然,又不著痕跡。
魏央愣了愣,手停在半空,“我也不想如此,我知薛向對我功勞甚大,但我也回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