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沈傲。
他步伐帶風,靴跟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回響,像是將整個廳堂當作自家后院般闖入。
畫面中的眾人,或驚訝或惱怒,紛紛起身……
這一幕,與王伯當等人口中的“沈傲只是來問事兒,并無出格之舉”的口述,大相徑庭。
廣場上的百姓席頓時爆發出如潮噓聲。
畫面繼續推進。
只見沈傲站在廳心,雙手負后,對著薛向大放厥詞,威逼之意,溢于言表。
正一堂內,倪全文冷哼連連,“這便是你們說的沒有逾矩的沈傲”
堂間,一眾世家子弟、族老,在光影映照下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有人下意識地移開目光,有人緊抿雙唇,耳尖泛紅。
那是被真相當眾揭穿的窘迫與惱羞。
光影繼續流轉,廳內的情景一幕接一幕地推向前。
只見沈傲把一通威逼與吹噓盡數發泄完,轉身便要離開。
薛向起身攔阻,宣讀律法,沈傲置若罔聞,準備離開,薛向攔阻,大戰爆發。
薛向率先負傷,隨即,加特林出。
即便是在光影中爆發,其獨特造型,怪異攻擊模式,恐怖威力,還是引發陣陣驚呼聲。
尤其是沈南笙、樓長青、呂溫侯三人。
薛向郡考奪魁以來,他們三人曾復盤過,討論來討論去,都將全部原因歸結為薛向的運道。
直到此刻,見識了加特林的恐怖威力。
他們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死關,閉得似乎不夠。
沈傲被打成篩子后,畫面至此,戛然而止。
光影在半空中慢慢消散,正一堂內,鴉雀無聲。
連堂中獸爐中檀香,都仿佛在這一刻停滯,懸在半空,不敢升騰。
王伯當的身子僵在椅上,連呼吸都顯得沉重。
他能感到背脊一陣陣發涼。
他做夢也想不到,薛向竟會有影聲扣這種鬼東西。
影聲扣里的光影篡改不得,這意味著,他方才在堂上的話語,成了笑談,成了污蔑。
他嘴角抽動幾下,終究沒能說出一個字。
趙樸的神情比王伯當更微妙。
他本是想隨眾附和,沒料到薛向竟能亮出這樣一枚殺手锏。
方才的振振有詞,此刻像一根倒刺扎在舌尖,讓他連動一動唇角都覺得灼痛。
一干曾站出來指證的官員們,面色灰敗,低垂著眼,額角滲出細汗。
一干世家子弟、族老們個個面如土色,眼神在彼此之間閃爍,像是被人當眾剝去了衣衫,尷尬與惱怒交織成一團。
魏央呆若木雞,眼神無比悲涼。
魏夫人遠遠盯了魏央一眼,最后一縷溫情也化作冰涼。
“我早說了此人非比尋常。”
蘇丹青緊緊掐著趙歡歡的玉手,喜不自勝。
趙歡歡抿嘴輕笑,心中快意。
“看來咱又白來了。”
雪劍的話語,遺憾中帶著輕快。
黃裙女道,“多精彩的一場大戲,怎么是白來呢”
倪全文面露微笑,眼底泛起一抹欣慰。
他知薛向聰慧,卻沒想到竟有如此心機。
他非但不厭惡這種心機,反倒覺得,此子正是天生的官道圣體。
謝遠游的手指緊緊扣在驚堂木上,指節微微發白。
局面早已脫離預設,像一輛失控的車沖下山坡,任他如何用力,也無法剎住。
他能感到無數道目光如刀般落在自己身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若再執意按原來的意圖判案,那是癡心妄想。
沉默良久,他的牙關一點點咬緊,最終緩緩吐出一句,“此案判明,薛向,無罪。”
剎那間,場外一片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