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詩雙景,周而復始!
剎那間,山河寂然,眾修怔立,仿佛天劫沒落在薛向身上,卻在他們心底犁庭掃穴。
在當今儒教稱宗的修煉世道,不論是否儒生出身,對文氣之道皆不陌生。錢倩水所言,意味著何等駭世,他們太清楚了。
此刻,所有人心中只剩了一個念頭:難道此子,當真要渡劫成功
回文詩重新凝聚的巨景,承托在薛向頭頂,將墜落的雷霆穩穩接住。
電光轟擊,巨景層層崩散,雪山傾覆,漁舟破碎,霞光與江樹俱成虛影。
剎那間,文氣殘光又一次聚攏,轉瞬之間,新的景象拔地而起,如無盡長卷,層層鋪展。
眾人瞠目結舌,親眼目睹詩景與天劫爭鋒,仿佛天地間兩種法則相互交織,竟呈現出一種詭譎的循環。
不知過了多久,天穹轟鳴漸弱,濃如墨海的劫云,竟有消散的跡象。
而天劫的持續轟擊,正迅速蕩滌此間的穢氣。
忽然,一道道宏大氣機,自劫云深處傾瀉而下,如銀河倒瀉,直撲薛向。
十余息后,以薛向為中心,劫威籠罩的方圓三十丈之地,異變乍起。
燒得發白的土地,瞬息間泛起青翠,嫩芽破土,拔節之聲清脆可聞。
青草瘋長,頃刻化作茵茵綠毯;巖縫之間,蔓藤蜿蜒而上,枝葉如瀑。
不遠處的周娉,忽然全身冒起祥光。
她的肌膚透出淡淡瑩潤,宛如晨曦映照的白玉。
死氣森然的身子,竟在這一刻仿佛被天地同化,微微起伏。
她靜靜伏臥在青草與影之上,仿佛與草木同呼吸,與大地共煥生機。
錢倩水目光一凝,沉聲問,“此女是怎么回事”
有人應道,“她被韓賊侮辱,服了絕機丹自戕。”
錢倩水冷聲道,“絕機丹入口,氣機斷絕,生機亦絕。
死后肉身不腐,此乃許多達官貴人擇死之法。
倒是個烈性女子。
只是她明明身死,卻又生如此異象,倒叫人捉摸不透。”
浙東四友中的汪嘯風涉獵極多,沉聲分說道,“絕機丹雖斷氣機與生機,但滅亡并非瞬時,而是緩緩侵蝕。
如今此女氣機將竭未竭,偏又處于劫威籠罩之內,故而此女也被算作應劫之人。
而此人以詩文顯化文氣,硬扛天劫。
如今天劫將終,天機降落。
劫威籠罩之地,皆得其利。
便連這片已燒成白地的土壤之下,有丁點生機,都化作了豐饒綠植。
此女生機將竭未竭,忽遭天機洗禮,便生此異狀。
真乃天下奇聞。”
人群大嘩。
魏如意追問,“如此說,她會不會復活”
汪嘯風神色復雜,“誰也說不清楚,這太罕見了。”
楚江王冷聲打斷道,“諸位!此時爭論無益。
若這賊子真能渡劫成功,成就絕世道基,諸位以為,他會忘記先前的仇怨么
一旦讓他成長,今日在場諸君,沒有一家能保無恙!
到時,家破人亡,皆在頃刻!”
此言一出,如同火星落入干柴,瞬間點燃了潛伏在眾人心底的驚懼與敵意。
有人卻低聲提醒,“天劫尚未終了,若貿然對其出手,只怕引動劫機,自取滅亡。”
楚江王冷笑,目光轉向錢倩水,“還請錢公掛帥,主持大局。”
錢倩水睜開雙眼,神色淡然,聲音卻如鐵石擊地,“為天下除惡,老夫無懼無畏。”
…………
雖然天劫籠罩之所,皆算歷劫區域,
但其直指的中心人物,從未改變。
澎湃天機灌入周身,自內而外淬煉著薛向的血肉骨骼。
此時天劫已近尾聲,加持在薛向身上的天地禁制盡數消散。
薛向長身而起,周身電弧游走,肌膚透出金鐵般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