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絕世道基自靈臺沉入丹田,開辟丹宮。
汩汩靈力匯聚其中,化作一汪清澈溪流,雄渾之勢,早已非昔日可比。
此刻的薛向,天人相契,渾然天成,仿佛上蒼造人時,便以他為模。
有道之士,自能看出這是個人氣機與天地氣機融為一體,才顯現的無上狀態。
忽聽一聲轟鳴,天空劫云徹底散盡。
籠罩在此方天地的穢氣隨之消弭,蒼茫穹宇,罕見露出澄澈藍天。
穢氣散盡,與之糾纏的文氣,仿佛一朝得釋。
剎那之間,天地間漂浮著無數金色、紫色、黑色的文氣符號,如流螢閃爍,交織沉浮。
這些精純的文氣,不屬任何人,卻又可為任何人所用。
因其澄澈,不染意志,能隨心意引動;
亦因其澄澈,難以融入,無法似晶核那般煉化為己用。
薛向才動,所有目光都朝他看來。
洞窟之外,匯聚的人馬已翻了三倍,天地異象聲勢如此浩大,自然驚動四方。
“錢公,諸君,此賊大勢已成,如之奈何”
楚江王高聲喝問。
“天劫都滅不了他,這便是天意。”
有人心灰意懶。
魏如意卻勃然大怒,“你倒是寬厚!此賊會忘記今日之仇么
絕世道基既成,他的修煉速度必將一日千里。
此人能吟誦那等顛來倒去皆成佳章之詩句,將來得勢,誰人可制
諸君勿要氣餒,他雖渡劫成功,可也不過筑基而已!”
因周娉之故,魏如意恨薛向入骨。
“著啊,說穿了,他也就是個筑基前期,我差點以為他化嬰了呢。”
“是啊,此時不滅,更待何時!”
“后來的諸君怕還不知,此獠處心積慮,害人家眷,搶奪諸人寶物,如今又成就絕世道基。如此匪類,不該誅之么”
“該滅!此獠不滅,天理何在!”
眾聲鼎沸之際,錢倩水越眾而出,冷冷注視薛向,寒聲道,“夫道基者,乃仙途偉器,非仁厚篤實之士,不能承之。
《正言》有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人品不立,縱有絕世之才,不過為世患耳。
你既敢盜人眷屬,心行卑劣,任爾成長,必將為禍蒼生。
然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亦不欲濫加屠戮。
今日,你立下血誓,于此地畫界為牢,三百年內不得出。
若能自守三百年,待心性磨煉,人欲消泯,再談大道不遲;
若不依從,此處即是你的葬所。”
言畢,天地寂然,風聲仿佛都停頓半瞬。
片刻后,群修嘩然。
有人肅然點頭,低聲道,“錢公果為真儒,言行皆合圣道,此舉既可化解大患,又存好生之德,堪稱仁義。”
亦有人冷笑,壓低聲音,“仁義明明是變相囚禁,三百年不得出山,與斬殺何異!”
更有人心中暗暗嘆服,“錢公此言,既顯大義,又立威勢……今日之后,他之聲望,必將再登一重天。”
魏如意神色森冷,拱手高呼,“錢公仁心,實乃天下蒼生之幸!”
他心中清楚,魔障之地,十天半月尚可久待,久則必為穢氣侵蝕,化作魔物。
待三百年三十日都難!
楚江王亦趁勢附和,“還請錢公制服此獠,本王愿承擔看守之責。”
他依舊惦記著薛向身攜的寶物。
群意洶洶,薛向仿若未聞。
他緩步走出洞窟,來到周娉身前,彎腰將她抱起。
她靜靜伏在懷中,肌膚若雪,唇色淡然,眉目間卻仍留著柔和的神采,仿佛只是沉睡。
長發散落,拂過他的手臂,帶來觸心冰涼。
薛向凝視著她,眼中滿是柔情,仿佛要將世間所有溫存都注入這一眼。
而心底,卻翻涌著洶涌難平的憂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