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余年。”
薛安泰緩緩道,“他們靠自己一點一點磨煉,詩文、文氣、神意全憑歲月浸潤。終是化神,但前路已成微芒,再難寸進。”
他嘆了口氣,目光重新落回薛向身上:“所以,觀想與否,你自己定奪。文碑之下是捷徑,也是險路,走不走,全憑你自己定奪。”
薛向還是不敢相信文道碑會出問題,沉聲問:“六爺爺,文道碑,真的是圣人留下來的么”
薛安泰點頭:“是的。”
薛向眉頭微蹙,又問:“能確定無疑嗎”
薛安泰看著他,語氣斬釘截鐵:“這個絕不會錯。不論是古老的典籍記載,還是文道碑內蘊藏的那股浩蕩圣意,都證明了這一點。
那不是后人能偽造的力量。唯有圣人合天之前,方能在天道中,留下這樣的印記。”
薛向道:“既然文道碑是圣人留下來的,那圣人沒道理去坑害我們這些后輩。六爺爺以為呢”
薛安泰愣住了:“你這個想法,我還從未想過。
……真的是我想多了
但愿如此……”
不知覺間,兩人談了快一個時辰。
屋外的風漸止,只余燭火輕搖。
薛安泰放下茶盞,目光又柔和了幾分,道:“安豐兄長有你這樣的孫子,九泉之下,定能瞑目。”
他緩緩起身,從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的圓珠,遞了過去:“你叫我一聲爺爺,我不能不給你個見面禮。”
薛向趕忙接過,一點矜持都不見。
珠子入手微涼,表面似石非石,黑中泛著極深的幽光。
“這是一件古寶,喚作——應天石。”
薛安泰語氣平緩,“其內藏著上古法陣,憑意念可迭加重量,至多有一山之力。”
他微微一笑,目光在薛向的指節上一掠:“我聽說了,你能憑指力在玄胎鐵母上寫字,便知你定然在體術上有所奇遇。
煉體之路,煌煌正道,難就難在打熬氣力、磨煉筋骨。此物與你,正相配合。”
薛向怔了片刻,心頭震動。
能被稱為“寶”的,皆是世間流傳千載的遺珍,豈可輕得
他鄭重收起那枚應天石,起身一禮:“多謝六爺爺賜寶。”
話音未落,風入竹簾,燭影晃了一下。
再抬頭時,薛安泰的身影已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向出客棧時,天邊已掛出一輪新月。
他本想即刻返回滄瀾學宮,研究這應天石,可想到答應趙歡歡的邀約,還是挪步朝那邊去了。
夜色靜柔,月華如紗。
趙歡歡獨坐閨房,案上點著一盞琉璃小燈,燈影暖黃,將整間屋子映得如夢似幻。
她將屋內布置得極溫馨,瓶里插著新采的白芍藥,幾縷香線輕繚,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檀香。
小院內的婢女早已被她支開,連窗外的風聲都顯得格外安靜。
她托著腮,怔怔望著那半扇未闔的軒窗,思緒如細雨般纏綿。
腦中浮起薛向的影子——那一襲青袍、那英俊瘦硬的臉龐,當然還有那桿神勇無比的鋼槍。
忽地,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趙歡歡心頭一顫,抬眼望去,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立于窗外,正含笑看著她。
趙歡歡一躍而起,輕薄的睡袍幾乎攔不住山巒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