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哭,不要喊!”
“要悔,不要怒!”
“讓他們自己心里覺得—‘信這書,是錯’!”
“只要齊國的百姓、士人、吏卒、商賈、婦孺都開口罵一句‘這書誤人’!”
“齊王就再也保不了這書!”
張青松沉聲:“那我們的人,誰來寫?”
秦浩抬頭:
“鄭惟!”
“還是他!”
“只有他下筆,才不會被看穿!”
“他是文人殺文人!”
“但這一次,他不是為道理寫!”
“他為人寫!”
“把人寫得越慘,這書的理就越輕!”
“最后這本《易思編》還在,可沒人再翻它!”
“書若無人讀,等于燒了!”
“我們不燒一字,勝過火焚萬卷!”
張青松明白了:“那我這就去請!”
秦浩揮手:
“別請!”
“只送一句話!”
“說那書—稱人為主,書卻誤人!”
“看他愿不愿筆下悔一次!”
三日后,鄭惟的稿子送到秦王府。
題目就是:
《書中無我》。
張青松拿到手那天夜里,看了三個時辰,末了合卷不語。
香妃問他如何,他只說了一句:
“比殺人還狠!”
然后那劇目便在齊地開演。
第一場在清江縣一處茶樓,香妃的人請了三個老戲班,從《蘇子夜讀》《夢起南窗》《問書錯》中選段,改詞、改調、改情,連哭三夜,滿座動容。
書院里有生員不信,笑說不過一場戲,結果第二天再來,卻發現那一卷《易思編》已被學宮管事撤下。
說是“內容未校,需改版!”
再第三天,有一小販在市中焚書,一邊哭一邊喊:
“我爹信這書,信得死在牢里!”
“我不信了!”
到了第十日,齊王藏文館下令封停《易思編》所有印本,禁再刻、禁再講、禁再售。
理由是—
“內容未整,誤學童!”
張青松笑著把這文書攤在案上給秦浩看。
“他們終于說了這三個字!”
“誤學童!”
“他們終于怕了!”
秦浩沒笑,只道:
“我們這一刀,落得還不深!”
“接下來!”
“要動的,是人!”
“不是書!”
“下一步—查是誰刻的!”
“誰出的版!”
“誰收的錢!”
“誰批的印!”
“我不封書!”
“我弒人!”
《易思編》停印之后的第三天,齊國東郡一處書坊被查封。
沒有預警,沒有吵鬧,一支由地方官吏帶路的內務組直入坊內,鎖賬、封版、封紙,順便貼了一道紅條:“刊誤之源,暫禁查驗”。
坊主原想喊冤,卻在一炷香之內接到一封“王室管閱”文書,落款是齊王之弟、現任藏文館副監白彥。
坊主當即閉口,連夜遣人回鄉,說是閉坊避禍。
香妃收到消息之后,將整件事細細整理,只用了兩句話呈給秦浩。
“書停,是迫不得已!”
“封筆,是保自己!”
秦浩看完信后沒說話,只把一張舊紙從抽屜底下取出。
那是一張三年前抄來的藏文館舊賬副本,紙質已黃,墨跡略褪。
張青松翻開,指著最底下的一行。
“這里,批印‘易思編’注解卷一百部,書坊名:‘新雅齋’!”
“掌坊人姓柳!”
“齊人,三十七歲,五年前從江南搬入齊中!”
“早年為詩文抄手,后入官坊習雕版!”
“這人查過,背景干凈,唯獨有一筆資金流入莫名!”
“銀兩一百三十兩,標注為‘秋獻敬資’!”
秦浩盯著那一筆沒吭聲。
張青松補道:“所謂‘秋獻’,是中原書坊每年按季向大藏機構上交樣書、賬冊、原稿、雕版等物!”
“但‘敬資’這三個字—”
“以前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