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活著的人明白這一點,這天下,就再沒神能成了。
秦浩在東瀛的文律堂中坐了一整夜。
天未亮,堂外已經有人排隊,有老有少,有瞎有跛,還有背著孩子、拄著拐杖的人,甚至有從山那頭冒著雨趕來的人,一夜沒睡,就為了把手里的那頁《律本通讀》交上去。
秦浩站在堂門,接過了第一個百姓遞來的紙。
那是一張發黃的竹紙,上面的字寫得歪歪扭扭,但抬頭四字—“神不救我”,卻寫得特別重,墨跡浸穿紙面。
秦浩問:“你寫這個干什么?”
那人躬身回答:“我娘祭了神三十年,最后還是病死了!”
“我跪了三十年,到最后才知道,我娘死,不是因為神不肯救,是神根本沒在聽!”
“我現在不信了!”
“我要活!”
“我寫這個,是為了告訴我自己,我跪夠了!”
秦浩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將那張紙收入袖中,轉身回到堂內,把那紙放進一只特制的鐵盒。
鐵盒沒有蓋子,留了縫隙,他要讓人知道—那些寫給律的字,是留在世上的。
不是燒給誰,也不是求誰保佑。
那是給自己留命的證明。
他命人將那只盒子放在大堂正中,設名“命錄箱”,凡是愿棄神歸律者,不需考試,不需供詞,只寫下心中一句話,言明棄信之由,便可入錄,一律封存,不準外傳,不準展覽,只由律官存檔,名為“活人自己給自己留下的命據”。
二日:“命錄箱”滿溢,文堂之外設起第二口,名曰“隨心箱”。
十日之內,整個東瀛三十三個律堂,皆設命錄,日均登記達三千人,至月底,入錄者突破十萬。
律官驚,問秦浩:“他們寫這些有什么用?”
秦浩答:
“這不是給你看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自己認定自己能活的證據!”
“他們以前是靠神看他們能不能活,現在是他們給自己一個說法!”
“這不是存檔!”
“這是還命!”
“他們的命,不是神給的,是他們自己要的!”
“我們給他們律,就是給他們一個機會,把命拿回來!”
“律不是教,是讓你知道你沒錯的那句話!”
“哪怕你一句都寫不好,只要你寫的,是你真心想說的,那就是你命還在的證據!”
“你們守的是法!”
“我守的,是人心里那點‘我想活’的念頭!”
“他們只要有!”
“我就認!”
而與此同時,西域再次蠢動。
黑巖流團聯合奴家余部暗設咒壇,意圖借東瀛南部航道再度構建小型神胎。
不同于之前的“大型聚靈祭陣”,這次他們采用“碎祭疊構法”,即將數十個靈源分布在百里海岸線,用靈媒逐點勾連,試圖在秦軍未覺察之前再次“起胎”。
此法極為隱蔽,且靈胎規模極小,能快速形成靈識碎片,一旦形成,即便無法成神,也能干擾律念,影響民心。
當時東風七海巡營例行巡視,發現數十艘無帆破船滯留岸邊,每艘船上皆載有符袋、靈骨、獻石,疑似構成部分陣心。
秦浩第一時間接報,未派兵,而是親自前往。
抵達海岸后,他不動聲色,只看了三船。
三船上,有個未死透的靈媒半躲在箱中,嘴里還念著咒。
秦浩將那人拖出來,丟在岸上,問了一句:“你在求誰?”
那人被海水泡得皮開肉綻,咬牙吐血:“我求的是神—你殺不掉的神!”
秦浩笑了,蹲下來看著他。
“你不是在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