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天下人習慣了不自己走,就老想著再找個能靠著活的東西!”
“神不能靠!”
“人也不能靠!”
“就靠你自己!”
“他們要信這個,就得先受一輪狠的!”
“我替他們砍一遍,是怕他們將來跪得太低起不來!”
“你說亂?”
“沒事!”
“就當—給他們換個活法!”
“比起一直活在神的影子下面,我寧可他們亂一點!”
“亂著亂著,他們也許就明白了!”
“這個世界,不跪,是能站得住的!”
秦國西北邊境第七道線,沙緘郡以西,屬塔瑯與秘血交界處,自秦浩下令清剖“祠殼藏神”后,成為新一輪律軍重點封鎖區。
表面上,兩國雖未公然反叛,但邊境線上的律堂接連被襲。
三日之內,文律院確認失聯的律使達五人,失焚的通帖倉兩座,焚簡刻碑一處,城外被人夜間張貼“復俗文言”—
“祖有神,斷則不孝;家供像,毀則絕命!”
一目十字,看似忠孝之言,實則暗咒語法。
以“斷”“毀”兩字起頭,暗嵌咒勢;以“孝”“命”落尾,喚舊信殘力,實為黑巖流團所創“偽文傳靈術”,既是文,也是祭。
秦浩在看完摹寫后,立即下達命令:
“凡張貼此類偽文者,無論是知是用,皆為‘文咒行祭’,即行斬!”
“誰用漢字傳神意,誰就先被我拿漢字砍了!”
“咱們的字不是拿來求命的,是拿來活著的!”
“誰敢用這些字,給死的東西傳話!”
“那就讓他和他要說話的神,一起死!”
命令傳至各道律堂,所有邊郡全面封境,文律院調律書官百人、配律武千人,徹查被祭祖祠、民宅族屋、宗祠書院、典藏所等重點疑點區域。
第三天夜里,沙緘第五律堂傳來緊急哨信:北山邊寨“蒲龍寨”夜間異常祭氣波動,百姓咒語起響,有“哭語藏音”現象,即某一戶宅中,有祭音未言而自成咒形,且伴有神像輕鳴。
現場巡律兵試圖拆像,被宅主三代拒絕交出,聲稱“供奉的是先父像,非神非咒”,并拿出東瀛時期《家祠典章舊本》,試圖據此自辯。
秦浩聞訊未言,命白云飛帶律軍直赴蒲龍。
但白云飛未動手,只帶了六名律吏,全程不舉兵器,只做一事。
讓該戶三代人,將“供奉非神”的先父像親手從供臺上搬下,送入焚像爐。
三人起初不動。
白云飛只說一句:
“你們要說你們供的是人!”
“那你們就把這像當人燒!”
“咱們人死了,是要入土的!”
“不是站在供臺上讓你們求生的!”
“你們不是神奴!”
“那就拿點‘人該有的東西’出來!”
“三個人,三副手!”
“你們搬,搬不動,就拆!”
“你們要是供得起,就得燒得起!”
“燒完了,我信你不是在供神!”
“你要不燒,我今天就當你那‘先父’已經變成神了!”
“那我現在就斬神!”
那戶三代,最終全跪于爐前,老者哭,年輕人咬牙,小兒只是迷茫地看著那尊像,被他們親手投進爐中,半炷香后,只剩骨灰。
那天夜里,蒲龍寨四十八戶家祠主動送出木像一百三十二尊,焚毀咒木四百余枚,斷香案九十九條,無人再敢言“誤供”。
歸辛樹帶人查驗整夜,確認未再發現殘供異像。
張青松在后續總結中寫道:
“此事之后,邊民方知,所謂‘禮供’,一旦神起,即為咒!”
“百姓非惡,然舊習在骨,信不過一代,怕只得以痛逼醒!”
“是夜焚像爐開一整夜,入爐者九百余!”
“天明時,風起灰揚,百姓觀之,未再跪拜!”
“只靜靜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