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立于沙丘之上,眺望遠處高臺,那里燈火通明,影影綽綽數百人列隊,正舉行所謂“歸附儀式”。
他們穿的是新衣,掛的是新牌,口口聲聲喊“愿守邊地、受秦律指”,可身后藏著的,是東瀛舊旗、高麗伽寧部遺甲,和那份從未消失的野心。
秦浩看清那面旗上寫的是“東歸義民團”四個字。
旗桿下立著一個人,是他認識的。
伽寧部舊將—伊瀨宗。
曾在東瀛時宣稱“與秦和解”,投附后脫逃失蹤,此人手段狠辣,精通地形,極擅防守,最擅布局滲透。
秦浩沒有猶豫。
他抽刀下令:
“趙應天!”
“你從西線包抄,別讓他們跑!”
“白云飛!”
“你的人從南路踏營,營后是馬道,斷掉!”
“歸辛樹!”
“帶你的人沖營口,找到伊瀨宗,活的!”
“我問完再殺!”
“我今天就要讓他告訴我—他這場‘歸附’演給誰看!”
“他以為他穿上這身衣服,站在臺上說幾句話,我就不殺他了?”
“今天讓他知道—他來晚了!”
“這地方不是歸順的!”
“這地方,是我拿來殺人的!”
趙應天率西線斥營自丘后潛入,第一刀落在伽寧殘部的南糧庫守兵頭上,那人還穿著秦國舊制的軍民服,腰間插著一枚偽造的附民通帖。
他根本沒有料到這一夜會有人殺進來,在火光未起之時便已被一刀斬喉。
斬首之后,趙應天沒有停,他手下五十余人全是近戰殺手,從西向東,沿著灌木堤后潛行,不敲鐘,不傳號,直接破營。
白云飛的南路騎軍在西線出刀的同時,從丘底直沖而出,前鋒三十人縱馬躍入主道,沖散偽民隊伍,拔旗掀帳,再一輪弓箭洗地,整個高臺上頓時大亂。
臺上那面“東歸義民團”旗還沒等伊瀨宗親手升完,便已被白云飛一騎躍馬沖頂,一刀自下斜劈,將旗桿連同立柱劈成兩段,旗落地,未觸地前便被火箭一箭射中,瞬間焚燒。
歸辛樹從北口突入,夜刃三隊一字排開,自外圍往中心收攏,精準標記每一個披掛兵甲者,不論是東瀛語系、高麗口音、還是熟悉邊地山道的秘血雜兵,只要身披甲具、背后帶刀者,無一放行。
他們不是打仗。
他們是在清場。
這一夜,鹽丘灣所謂的“歸附義民”總數約在八百人左右,其中真正沒有甲的不足三百,婦孺不過百余,其余全是偽兵改裝。
戰斗從子時三刻持續至寅時未刻,前后不過兩個時辰,敵方死傷六百余,活俘一百二十七,四散逃竄者不足十人,全部在黎明前被夜刃外哨斬殺。
伊瀨宗未戰便逃,藏于后營井下,被歸辛樹親自從水缸底下拖出,捆著送上岸口。
秦浩一直站在岸頭沒動。
天剛破曉,云底翻紅,咸風從海口灌入谷道,將營中血氣往南卷去。
伊瀨宗跪在地上,滿身泥污,一句話不說。
秦浩看了他一眼,抬腳踩住他肩頭,將他一把按得更低。
“你不是說你歸順?”
“你不是說你是帶百姓來求生的?”
“你不是在臺上說‘愿為邊民守土’?”
“那你現在說一說!”
“你那四匹備用馬準備往哪兒跑!”
“你那兵器藏在哪一戶‘邊民’家里!”
“你那四口水井是哪三國人幫你打的!”
“你說你歸順!”
“我就問你一句—你從哪兒進的赤鷺渡!”
伊瀨宗咬著牙,血流不止,但就是不說話。
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話說錯,身后那些伽寧殘兵就得全滅。
他賭秦浩想留下個“人證”,賭他不會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