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出那句‘我都行’的時候,余樺就已經做好了‘擋箭牌’的覺悟——這年頭孤男寡女晚上單獨行動,還是很容易惹來流言蜚語的。
但回程的路上,他還是哪哪兒都覺得別扭,車上那股揮之不去的古怪氛圍,讓他感覺自己應該在車底,而不是在車里。
余樺倒不是對這種事情有什么意見,畢竟大家都是半斤八兩,他也不好一百步笑五十步。
只是這電燈泡做的實在撓心撓肺。
所以等到了那簡陋的出租屋門前,余樺都沒等車子停穩,就迫不及待的逃之夭夭了。
張延隔著窗戶,簡單確認了一下門牌號,準備等回頭把片酬給余樺寄過來——現在的文化人大多還有些矯情,當面談錢容易放不開。
接下來的路上,車內越發顯得沉默,倒不是尷尬,而是誰也不想打破這默契的氣氛。
直到車子停到了體校游泳館,張延這才開口道:“我剛開始學攝影,可能拍的不是很好。”
陶葒搖了搖頭,主動推開副駕駛下了車,直接奔著游泳館的東北角去了。
張延也連忙帶上相機,下車跟了過去。
陶葒從附近的花壇里找出備用鑰匙,很快就打開了游泳館的側門。
雖然恒溫系統已經關閉了,但推門進去的時候,依舊有股子濃濃的暖意未曾消退。
陶葒打開了跳臺附近的輔助燈,柔和的燈光從頭頂灑下來,給近處的泳池鍍上了一層暖色。
陶葒走到跳臺旁邊蹲下,伸手試了試泳池里的溫度,回頭對張延道:“以前我們剛進花泳隊的時候,這個游泳館還不存在,那時候我們只能在冷水里拼命練習,直到精疲力盡或者堅持不住為止。”
說著,她又揚了揚水,道:“表現好的孩子會獲得一顆糖果,或是那種國產的巧克力,雖然只是一點點聊勝于無的鼓勵,但那時我們真的是拼盡全力在練習,不像現在……”
說著,她微垂眼簾,像是在悼念曾經的日子。
張延也蹲到了她身邊,問:“現在花泳隊的氣氛不一樣了?”
陶葒搖頭道:“自從《天津衛》熱播之后,大家的心思就很浮躁,幾個參演的人也或多或少受了排擠,尤其是我……”
說著,她轉頭對張延甜甜笑道:“不過我一點都不后悔,因為我真的喜歡表演,也真的很喜歡張老師!”
沒等張延說些什么,她站起身來道:“好了,再不趕緊下水就更冷了——張老師,你能去把大燈打開嗎?”
“大燈?”
張延遲疑道:“這會不會把巡夜的給引來?”
“開一小會兒應該問題不大。”
陶葒捋著耳畔的發絲道:“我想讓張老師你看的更清楚一些——你還沒有站在水池邊看過我們花泳隊的表演吧?”
那倒確實,當初來挑演員的時候,大家都不好意思靠的太近。
張延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把大燈打開了,結果轉過身再看向跳臺旁,就見陶葒已是赤條條往來無牽掛。
這姑娘脫衣服的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
“這……”
張延托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向陶葒展示了一下,遲疑道:“這樣合適嗎?”
“我沒有更衣室的鑰匙。”
陶葒說著,抬腿邁上了半米多高的跳臺,沖著張延大方的展示著矯健的身姿道:“我相信張老師你肯定不會讓別人看到這些照片的——而且我剛才也說了,想讓你看的更清楚些。”
她的嗓音里透出對張延毫無保留的信任。
說著,便轉過身面朝游泳池,緩緩舉起了雙臂,將那常年在水里鍛煉出來的軀體,分毫畢現的展示給了張延。
雖然看不到她正面的表情,但張延依舊從她那堅定不移的動作里,感受到了一種類似‘殉道者’的情緒。
張延下意識拿起相機拍了一張背影照,如果需要給這張照片命名的話,張延大概率會叫它‘精衛展翅’。
明知道不會有任何收獲,卻依舊義無反顧沖向大海……
…………
轉過天上午。
陳虹正翻看《三國演繹》劇組剛剛送來的劇本,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她起身過去把房門拉開一條縫,還不等看清外面是誰,就聽到個響亮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