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宗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跟著起身,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的弦。
京樂春水仿佛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沉默,繼續維持著他那副隨和的姿態:“可能今天的陣仗叫你有些誤會,其實我們對你們沒有惡意是真的,當然這建立在你們安分守己的情況之下,200多年前的那場戰爭,我們也曾嘗試過和你們和平地交涉,只可惜……”
提及兩百多年前的事情,若是眼前人站的是信的話,石田宗弦必然是會和對方好好理論一番,他知道并能確定信是真的沒有惡意。
但眼前這兩個隊長,曾親身經歷過兩百多年前的那場戰爭,手里沾染了不知多少滅卻師的血。
他垂下了眼皮,避開對方的目光,臉上肌肉僵硬緊繃,用無言的沉默作為唯一的回應。任何話語在此刻都是多余,甚至可能顯得軟弱。
交談結束,京樂和浮竹提出了告辭,便走了這座宅邸。
石田宗弦也跟著一同走了出去,仍能感受到環繞于周圍的死神靈壓波動。
京樂春水和浮竹十四郎二人帶著幾名死神直接飛向了高空,離開了此地,不過四周仍有兩個沒有離去的靈壓波動。
監視……
石田宗弦眉頭緊皺,這兩個隊長親自到這里來,問了一堆有關信的問題,雖然態度并不算惡劣,但確確實實是一種審訊的姿態。
信那家伙在尸魂界做了什么,現在又怎么樣了
回想起不久前與信在隱秘中達成的那個充滿風險與未知的約定,石田宗弦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異樣的憂慮,這憂慮沉重得讓他胸口有些發悶。
也許……是害怕信那邊暴露,最終會牽連到自己,牽連到他的家族吧他試圖這樣說服自己,將那份更復雜、更牽扯的情感壓在心底最深處。
懷著紛亂的思緒,石田宗弦邁著比來時更為沉重的步伐走回宅邸。
然而,雙腳剛一踏入玄關內廳,他的目光觸及前方,整個人仿佛瞬間被最寒冷的冰錐刺穿,瞬間僵立當場!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得一干二凈,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一種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懼感攫住了他。
復式結構的宅邸上方,那樓梯口的位置,一個身影宛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佇立著。
那是一位體型頎長、面容俊朗的金發青年,有著鮮明的西方人輪廓。他身披一件純白如雪的修身大衣,腰間懸掛著一柄西式長劍。他的一只手搭在石田龍弦幼小的肩膀上,目光如同寒冰鑄成,漠然地俯視著下方的石田宗弦。
不止這一人,在更高一層的閣樓圍欄后方,還有另一名同樣身著純白大衣、服飾風格相仿的男子。他那紫紅色的莫西干發型猶如燃燒的火焰,異常醒目,神情中更是透著毫不掩飾的張揚與跋扈。
石田宗弦的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急劇收縮。看著眼前這兩個仿佛從滅卻師最深層噩夢中走出的身影,眼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駭然。
“爸爸……”被金發青年按著肩膀的石田龍弦,聲音里充滿了孩童的驚恐和委屈,怯生生地喚道。
“你有一個不錯的兒子啊。”那金發青年終于開口,聲音和他眼神一樣,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像金屬在摩擦。
“石田。”
石田宗弦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打。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他一個箭步向前沖去,然而沖到樓梯口前又硬生生剎住腳步。
緊接著,在無邊的恐懼與沉重的壓迫感下,他朝著樓梯上那個金發青年,單膝緩緩、極其沉重地跪了下去!
他低垂著頭,臉上也卻是難掩的恐懼之色,顫聲開口。
“殿下……許久不見了。”
金發青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啊,是很久沒見了,石田,你墮落到和死神為伍了嗎”
“沒有!”
石田宗弦立即抬起頭來,慌忙地否認。
“我怎么可能和死神串通!”
“嘁!”旁邊那位身材高挑的囂張男性面色不耐地開口,“還和這家伙啰嗦干什么,那個京樂春水和浮竹十四郎不已經說過了嗎,就是他把我們的信息透露給那個太刀川信的,我們已經暴露了,對于這樣的叛徒,直接殺了便是!”
他說著,目光又瞥了眼石田龍弦:“這孩子你既然覺得不錯,倒是可以帶走,雨果。”
石田宗弦聞言有些驚惶:“殿下,我……并沒有透露任何有關我們的信息。”
“我們”金發青年嘴里平靜地發出一聲疑問。
石田宗弦額頭冒著冷汗,又低下了頭去:“我沒有向死神透露任何信息,您一定是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