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無數殘缺的供桌破土而出,供桌的表面布滿青苔和腐朽的痕跡。
而貢品竟是長滿綠毛的嬰兒手臂,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還在微微搖晃著。
腐爛的供香插在眼窩里燃燒,青煙裊裊升騰,在青煙中,女神宮特有的紋章若隱若現。
當我想湊近辨認時,供桌突然裂開血盆大口,大口內布滿尖銳的獠牙,將貢品連同泥土嚼成粘稠的肉粥,“嘎吱嘎吱”的咀嚼聲在寂靜的荒原上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地面開始震顫,震動越來越劇烈。
我勉強站穩,在搖晃中,我看見血霧中浮現連綿不絕的宮墻。
宮墻朱紅的墻面不斷滲出油膏,油膏在墻面上緩緩流淌,如同鮮血一般。
瓦當上蹲坐的石獸正在啃食自己的內臟,它們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嘴里發出低沉的咆哮。
宮門懸掛的牌匾用腸衣縫制,寫著“餓極殿”的篆字正往下滴落未消化的米粒,那字跡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不斷扭曲、蠕動。
“這是餓鬼殿!”
司馬懿的聲音被某種力量扭曲成蛙鳴,在我耳邊響起:“看檐角!”
我急忙抬頭看向琉璃檐下,懸掛的銅鈴突然睜開瞳孔。
這些眼珠骨碌碌轉動,視線所及之處,我的皮膚開始浮現宴席燙金菜單般的文字:左手標注“爆炒肝尖”,右腿顯現“老火靚湯”。
而司馬懿身上出現的文字更多:“大火收汁”“油燜紅燒肉”“紅燒司馬頭。”
宮墻內傳來碗盞碰撞的清脆聲響,似乎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宴席。
八名肚腹透明的宮女飄然而出,她們的面容慘白,毫無生氣。腫脹的胃袋里浸泡著未成型的胎兒,胎兒在胃袋中痛苦地掙扎。
當首的宮女舉起森森白骨制成的玉如意,玉如意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我懷里的干糧突然蠕動起來,壓縮餅干長出利齒,礦泉水瓶內浮現蜷縮的鬼嬰。
“貴客既至,當獻醴醪。”
宮女們的聲線重疊著百人宴飲的嘈雜,來自不同時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地面裂開的縫隙中升起柏木餐桌,餐桌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琉璃盞內盛放的卻是還在抽搐的人舌,人舌的表面布滿血絲。
象牙筷自動飛到我指間,夾起冷盤的瞬間,我看清那片刺身分明是我的掌紋,掌紋在刺身中扭曲、變形。
“區區畫皮鬼也敢僭越!”
我冷哼一聲,咬破手指將鮮血甩向宮墻。
朱漆剝落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人皮,每張皮上都刺著《血食錄》的經文。
整座餓極殿開始融化,飛檐滴落脂肪狀的液體。
宮墻坍縮成蠕動的食道,食道內傳來陣陣怪聲,仿佛有無數惡鬼在其中掙扎。
地面裂開的深淵里傳來鎖鏈崩斷之聲,十八道銘刻《度厄經》的青銅閘門正在上升。
每道閘門后都擠滿青面獠牙的餓殍,它們的眼睛閃爍著貪婪的紅光,脖頸拴著女神宮的姻緣繩,正瘋狂撕咬阻攔超度的符咒。
符咒在餓殍的撕咬下逐漸破碎,化作一片片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