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河對岸,霧氣如活物般翻涌,層層疊疊,宛如無數怨魂在低語。青磚巷的地面濕冷,每一塊磚縫里都滲出暗紅色的血珠,在幽綠燈籠的映照下,凝成蛛網般的詭異紋路。
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腐朽的腥氣,整條巷子都在呼吸。青銅燈籠懸浮在半空,燈芯并非火焰,而是一顆顆漂浮的瞳孔,瞳仁收縮成針尖,冰冷地注視著我們一行人。
司馬懿一襲黑袍,手中判官筆在青磚上劃出一道金線,筆鋒如刀,帶起刺耳的摩擦聲。
血珠觸及金線,瞬間汽化,騰起縷縷帶著鐵銹味的煙霧,裊裊升空。
他屈指一彈,筆尖沾染的血痂飛濺落地,化作一團黑煙消散。“每塊磚都是活人血澆鑄的。”
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冷漠:“當年項羽坑殺十萬降卒,尸骨就埋在這巷子地基下。他們的怨氣,早已與此地融為一體。”
他的話音剛落,巷子深處傳來沉重的鐵鏈拖曳聲,伴隨著低沉的嗚咽,宛若地獄之門被緩緩推開。
青銅燈籠齊刷刷轉向我們,燈芯中的瞳孔驟然放大,散發出幽綠光芒。
青磚地面開始微微震顫,磚縫間伸出無數發絲般細小的血絲,迅速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血網。
血網上掛滿了透明的蟲卵,每顆蟲卵中都蜷縮著一個嬰兒狀的陰影,臍帶般的血絲從我們腳下的磚縫源源不斷地輸送養分,發出輕微的吸吮聲。
“退后!”
狐仙白芷低喝一聲,九條銀尾驟然展開,尾尖燃起青丘魂火。青焰熊熊,照亮了血網上那些詭異的蟲卵。
火光映襯下,蟲卵內的陰影開始蠕動,隱約傳來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白芷的銀尾一甩,魂火化作長鞭抽向血網,試圖焚毀那些蟲卵,卻發現血絲堅韌異常,竟連青丘之火也無法完全燒斷。
葉清歌臉色一沉,手中星羅盤急速旋轉,盤面上的二十八星宿光芒大盛。天樞位猛然射出一道刺目星光,光柱如長矛般洞穿一顆蟲卵。
被擊中的陰影發出貓崽般的尖叫,爆成一團黑霧,腥臭撲鼻。
葉清歌咬緊牙關,額頭滲出冷汗:“是怨嬰蠱!此地怨氣凝聚成蠱,活人踏入,三魂七魄皆會被吸干,成為蠱蟲養料!”
我緊握破邪劍,劍身微微顫抖,暗金色劍芒在幽綠燈籠的映照下明滅不定。
幾根血絲趁我不備,悄然纏上我的腳踝,冰冷刺骨,要鉆入骨髓。
我揮劍斬下,劍鋒與血絲相觸,竟發出金石交擊的脆響。
破邪劍的裂紋又擴大了幾分,劍芒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我心頭一沉,這柄伴我多年的神兵,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這樣下去,我們走不到鑄劍臺!”
司馬懿突然咬破指尖,鮮血滴落在青磚上,迅速滲入磚縫。他以血為墨,判官筆在地面勾勒出一座酆都城門的輪廓。
血線交匯之處,陰風驟起,城門虛影緩緩開啟,涌出森冷的鬼氣。
門后隱約可見無數鬼影攢動,低語聲如潮水般涌來。“我以鬼門拖住蠱蟲,你們趁機突圍!”
然而這時,巷子盡頭傳來一陣沙啞的笑聲,帶著無盡的惡意。
青銅燈籠突然齊齊炸裂,碎片如暴雨般飛濺,骨片在空中重組,竟拼湊出一張扭曲的人臉。
這張人臉孔猙獰,空洞的眼眶中燃著兩點鬼火,嘴角咧到耳根:“二十年了,終于有活人敢走血磚路!”
血霧中,鬼匠佝僂的身影緩緩浮現。
他身披破爛黑袍,臉上覆著一張生銹的青銅面具,面具接縫處不斷滲出黃膿,散發著腐臭。
他的腰間懸著七把造型詭異的刀,最長的一把刀鞘竟是用半截人類脊椎骨雕琢而成,刀柄上纏著干枯的人皮,隱隱散發怨氣。
“要鑄劍,先付問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