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塵說得輕巧,但許貞觀卻并非不知好賴。
他雖然只是雜役弟子,連崢嶸山外門弟子都算不上——說白了就是天賦完全不夠,但誠心可嘉,人品不錯,被留下來幫忙打雜而已。
平日里可以和外門弟子一同修習基礎功法,學個一招半式,已經是頂天了的待遇。
但好歹,他也是正兒八經的劍閣弟子。
不至于看不出一把劍品質是好是壞。
更何況,眼前這把劍,是無論誰來都得說一聲好劍的。
看外表,此劍從劍柄到劍鞘,所用材料都不菲,做功極其精細,文雅而不失貴氣。
看內在,則隱約透出清正之意,已經到了自身就蘊含劍意的程度。
非宗師不可鍛造。
顧芳塵將其扔過來的時候,旁邊幾個劍閣弟子的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人看見許貞觀用沾滿泥塵鮮血的手抓住劍柄,留下來了一個泥手印,頓時急了。
那劍閣弟子三步并作兩步,連忙上前阻止道:
“不是道長,不可,萬萬不可啊!”
顧芳塵挑了挑眉,道:
“我將我的劍送給這位小友,又有何不可?”
他一副我是冤大頭的樣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把劍的價值。
倒是和他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拿出“胎中蓮藏”的表現完全一致,活脫脫一個缺心眼子的隱世門派弟子。
那劍閣弟子頓了頓,瞥了一眼許貞觀,立刻臉色嚴肅,朝著顧芳塵拱了拱手,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此劍對道長而言,或許微不足道,但是放在其他人眼中,卻是價值連城。”
“這人不過是個雜役弟子,九品不到的修為,得此寶劍,無異于小兒捧金過鬧市,必定引人覬覦,招致災禍,實為不妥啊!”
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你這一通大道理,要是給許貞觀的榆木腦袋說通了,我的鍋等下誰來背啊?
顧芳塵面色不改,心里嘖了一聲。
這劍在誰那里其實都不要緊,但是阻礙我給好bro升級,就是你們的錯了。
許貞觀自然也覺得十分不妥,那張冷漠的臉上顯出幾分局促,雙手捧著劍,朝顧芳塵遞出,沉聲道:
“前輩好意,晚輩心領了,但此劍貴重,晚輩不敢領受。”
他捧著劍的雙手緊緊握著,抿了抿唇,目不斜視,似乎對如此寶劍并不留戀。
但顧芳塵知道,“目不斜視”,才是許貞觀口是心非的表現。
這個將來的劍圣弟子,著名劍道天才,自然也是愛劍之人。
這把“第一流”,恐怕是他接觸到的第一把如此高品的寶劍。
而且,還是別人點名贈送。
怎么可能心里沒有一點不舍呢?
恰恰相反,現在的許貞觀心里應該是不舍極了。
顧芳塵看向濃眉緊皺的許貞觀,淡淡微笑道:
“貧道做事,只講緣法,此劍與這位小友有緣,便贈給他了,緣法生滅,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且既然有緣,自然也不會再落入別人手中,閣下實在是多慮了。”
那劍閣弟子見他堅持,搖了搖頭,扼腕嘆息道:
“這雜役弟子并無劍修天賦,入門三年也沒什么長進,道長怕是看錯了人。”
“要辱沒這一把寶劍了!”
他說話直白,毫不客氣,擺明了就是看不起許貞觀,且并不怕得罪人。
反正他說的也是實話,這樣一個怎么看都是一輩子雜役弟子的人,又怎么擔得起這一把寶劍?
顧芳塵保持微笑,心道這環境,怪不得游戲里一進劍閣,就能直接把許貞觀邀為同道。
多虧這些人襯托,才顯得咱道德高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