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憐纖踉踉蹌蹌地跑到了那輛馬車之前,滿懷著心中因極端恐懼壓抑中生出的怒火和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
要不是顧芳塵,她怎么會遭遇這幾天來的追殺,更不會被人那般肆意欺辱!
但那又如何?
少女緊緊抿著嘴唇,冰冷的目光重新綻放出希望的神采,表情因過于復雜的感情,甚至顯出幾分扭曲。
雖然受了那么多的苦,但她終究是趕到了!
只要可以證明顧芳塵不在這馬車內,就能夠將這卑鄙畜生打入比她更痛苦的地獄里!
瓊林宴上那個顧芳塵的所作所為,已經得罪了整個儒家所有弟子,更是直接打了圣人的臉!
那所謂魔教中人背的鍋,馬上就會回到顧芳塵的身上。
屆時,就不單單是失去世子之位那么簡單的事情了,就算是娘親讓劍閣出手,也保不住顧芳塵的命!
但原本,顧芳塵其實只要乖乖認個命,說不定靠著娘親的心軟,還是能夠在王府之中當個下人生活的。
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此刻的顧憐纖已經被怒火吞噬,只要顧芳塵下場能夠比她慘,她就能夠從中獲得那一點可憐的安慰了。
少女蒼白的臉上,因為興奮,甚至浮現出了病態的紅暈。
不過,她還沒有忘記,此刻在馬車之中的,并非是那該死的可惡的顧芳塵,而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不是道長。
顧憐纖胸脯起伏,在馬車前站定,伸出手抓著那簾子,深呼吸,臉上帶著紅霞,輕聲細語地問道:
“不是道長,我、我能進來么?”
馬車內沉默了片刻,傳來了語氣十分微妙的男子聲音,好整以暇地反問道:
“你進來干什么?”
顧憐纖隱約感覺聲音不太一樣,心中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但是隔了馬車一層木板,聲音失真很正常。
她并沒有太在意,抿了抿唇,繼續有些羞澀而大膽地小聲道:
“我憂心你的傷勢……能不能讓我看一眼,也好安心。”
顧憐纖心里十分羞恥,她此生還沒有對哪個異性這般“直白”地表達自己的關心,難免有些少女心思。
且她這話倒是不假,她一路都是道長背著過來的,道長身上的傷勢她分明看得真切,尤其兩條手臂上更是十分嚴重,若是不盡快治療,可能會留下暗傷和后遺癥。
片刻后,她感覺到手中的簾子被人掀開。
少女懷著別樣的心思,目光興奮地看過去,卻在一瞬間睜大了眼睛,臉色一僵——
簾子后面冒出來的,分明是一張俊美邪肆的熟悉臉龐,她此生最厭的卑鄙小人!
已經解除偽裝的顧芳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嘖嘖稱奇: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小憐纖背地里這么關心兄長啊……”
追上來的寧采庸面色一喜,頓時松了一口氣,但還記得顧芳塵應該是“原本就在車上”的,立刻將情緒按捺住,并沒有表現出自己的驚喜。
顧憐纖此刻卻如遭雷擊,指尖連同內心都霎時一片冰涼,不敢置信地后退,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不是道長明明是進了這輛馬車的……
若是原本顧芳塵就在這里,以這紈绔的性子,絕對不可能讓其他陌生人上自己的馬車。
那不是道長去了哪里?
少女霎時紅了眼睛,瞪向顧芳塵,倔強咬牙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跳上馬車,掀開簾子看向里面,質問道:
“不是道長去哪里了?!”
馬車內,空空蕩蕩,并沒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顧憐纖轉而撲向顧芳塵,憤怒地揪著他的衣領,像是正在哈氣的小貓,露出了兩顆虎牙,作勢就要一拳打過去:
“是不是你把他藏起來了!”
“啪!”
顧芳塵懶懶地后仰,伸出手抓住她此刻根本沒有威懾力的小拳頭,惡劣地笑起來:
“你猜啊?”
顧憐纖僵硬在原地,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或者說……她在極力遏制自己思考的能力。
這件事,但凡思考一下,就會朝著那無邊的深淵滑落。
顧憐纖根本不敢去猜。
“小丫頭,你找誰呢?”
蒼老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顧憐纖轉過頭,看到丁老頭曲起一條腿,坐在馬車前面,嘿嘿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