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得本摸著下巴,圍著豆該垛轉圈兒,他想不明白誰會大冷的天跑這來瞎折騰。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張得本便放棄了思考,轉身往林子那邊走去。
村子周圍的樹林,已經被大家伙你一棵我一棵地砍了不少。砍出來的空地,春天刨了樹根子就能變成耕地。
樹根子其實也能燒火,不過誰都懶得用,主要是拉回家費勁,劈開也費勁。
有那功夫不如弄點好木頭,形狀規整也好用。
張得本剛要走,就聽見豆該垛里傳來一個聲音。
“大爺,你等會兒!”
這要死的一聲給張得本嚇得差點沒跳起來。
他剛才轉悠了半天明明沒看見人,聽到這一聲回頭看卻仍然沒見到人,難道大白天的鬧鬼了不成?
張得本用遠超自己正常水平的速度“唰”地一下抄起來大鋸,像砍刀一樣舉了起來。
“誰啊?別瞎鬧啊!”
他左右環顧,只覺得聲音是從豆該垛的方向傳來,于是小心地朝那邊走了過去。
豆該垛上一陣涌動,一團豆該掉了下去,露出一個洞口。
“哎?”
張得本瞬間明白過來,這時有人在里頭呢!
“誰啊這是?是人是鬼啊?趕緊出來!”
明知道不是鬼,張得本膽氣也足了不少,故意這么問道,以顯得自己不怕鬼。
“大爺,我是人吶!”
王凱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然后從他的小窩里費勁巴力地鉆了出來。
這兩天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日子,再加上生病發燒,讓王凱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
早上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也算他命大,經過一晚上的安靜,早上聽到的腳步聲也格外地響。
雖然還沒有退燒,卻有了點兒意識,他知道這是最后的希望。
伸手扒拉幾下堵在洞口的豆該后,從縫隙里看到外面似乎是個老頭正在走遠,于是趕緊叫住對方。
張得本打量著站那兒直晃悠的王凱,一看是個病秧子,心里的警惕早就放下了。
“你是哪兒來的啊?”
張得本問道。
王凱腦子暈乎乎,嘴里火燒火燎,整個人再也站不住,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哎哎你這是干啥?”
張得本又嚇了一跳。
只見王凱抓起一把雪塞進嘴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頭,說道:
“大爺,我是逃荒走到這兒的,我快不行了,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這一出凄凄慘慘戚戚,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張得本哪見過這場面,于是同情地說道:
“孩子,你也太可憐了,不過我得砍柴火去了,你找別人吧。”
開玩笑,這年頭誰家糧食都不夠吃,就這么個餓死鬼,整回家去劉桂香不得給自己扒皮?
說完就往后退去,準備要走。
王凱人都麻了,心想我都這樣了你還見死不救,還是不是人?
可是沒辦法,王凱咬咬牙,伸手從懷里掏出來一塊錢,舉起來說道:
“大爺你等會兒,我這還有一塊錢,你給我整點兒吃的,再幫我找點藥就行,我發燒了,不吃藥就死了!”
一看見有錢,張得本立馬停住了腳步。
“一塊錢?”
與此同時,趙開山也收到了公安局的協查通報,于是一大早就在廣播喇叭里面喊大伙去開會。
為了防止殺人犯聽到消息,趙開山特意沒在喇叭里說有啥事兒,只是讓大伙待會兒去生產隊那開會,有上級指示要傳達。
王凱聽見喇叭的聲音,沒當回事兒,只當是這村里正常的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