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是說那孫弦寂孫七郎吧。”蘇陵陵的語氣中有些滿不在乎,“見是見到了。”
東鄉侯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地微微朝前傾過身子,“我雖未見過他,卻見過他的父親孫龍禰。雖是江湖商賈出身,但此人倒確實是人中龍鳳,年紀輕輕即為朝廷立下大功,封為異姓藩王,又娶了名門千金為妻,如今三十多年過去,聽得他兒子孫弦寂頗有乃父當年風范,還是盧彥的好友,盧彥對此人也甚是心折,想來不差。”
孫龍禰亦是皇朝的一大傳奇,無人知其出身,只知道十幾歲時他就混跡漁市,結交江湖人士,二十幾歲在東海一帶已經頗有聲名。東南沿海一帶,幾十年來常有倭寇出沒,最囂張時與內地奸商官吏勾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倭寇生性兇殘,又十分狡猾,常伺機而動,官軍大舉清剿時,他們就一擊即走,絕不糾纏,若是探知海防松弛,兵備松懈,便常棄舟登陸,兵分幾路搶掠沿海村鎮,甚至攻打州縣,掠奪子女玉帛不說,走時還要放一把火,擾的沿海一帶雞犬不寧,百姓苦不堪言,各個衙門也萬分頭疼。
孫龍禰三十歲那年,倭寇得知朝廷正對西北邊疆用兵,舉朝之力皆在西北,無暇分心南顧,于是糾結船只,大舉進犯,一連攻占幾個沿海城池,燒殺搶掠,驚動京城,當時朝廷在西北一連吃了幾個敗仗,軍情告急,先帝正為此焦頭爛額,比起西北的大事來,倭寇擾邊的事只得暫時押后,雖然下旨令沿海官員嚴加督促,并抽調軍隊援助,畢竟杯水車薪,且倭寇士氣正旺,再接再厲,竟殺得官兵聞風而逃。
孫龍禰正是在這個時刻挺身而出,一面上書朝廷,極言抗倭之重要,自愿散盡家財,用于抗倭大業。一面在民間募招士兵,組織義軍抵抗倭寇,東南一帶民眾對倭寇本就切齒痛恨,因此孫龍禰舉臂一呼,人人響應。
孫龍禰帶領義軍,與官軍配合,連戰連捷,把進犯的幾萬倭寇打得七零八落,最后將剩余的三千倭寇殘部逼入橫嶼島,全數殲滅,倭寇自此,幾乎一戰而絕,東南沿海,遂得數十年太平。孫龍禰的名字,也一夜之間傳遍京都,先帝親自召見,贊他忠勇,破格封他為鎮海郡王,令其永鎮四海,幾十年經營下來,四海肅清,秩序井然,東南民眾都傳說孫龍禰本是龍王轉世,有他在,便能河清海晏,因此尊稱孫龍禰為萬海之王,孫弦寂正是他的獨子。
東鄉侯見蘇陵陵手中的半盞茶水已經涼了,便喚了丫鬟進來,撤了殘茶,重新為二人續了熱水,“這茶兩泡水后方才出色,你再嘗嘗。”
蘇陵陵依言喝了一口,東鄉侯揮手令丫鬟出去,才接著說道:“今日讓你參加百花詩會,是新安的好意,也是爹的意思,想你久在江湖走動,不比尋常深閨女子,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定下終身,你們既見過了面,為父也就好定主張了。”他舒暢的啜了一口熱茶,呵呵一笑,“那孫家兒郎,雖然不曾來過京城,他父親當年奉命進京,曾與我相與過,關系很是不錯,論起來,他也算是我后輩子侄,所以我……”
話未說完,忽然一陣喧嘩,從大門直往正廳而來,“侯爺,小世子摔傷了!”人未進來,已經有人大聲嚷嚷。東鄉侯雙眉一皺,未及開口,一群人已經涌進了廳內。
蘇燕笙躺在一塊門板上,臉色煞白,滿頭大汗,右手托著左手,左腿彎曲,右腿無力地伸在門板上,不住喊痛,幾個家丁抬著門板,想是被他罵過了,雖然走得快,手下卻都極有分寸,盡力將那門板抬得平穩,以便減輕他的痛楚。
家丁們將門板輕輕放在廳中,東鄉侯眼見兒子疼得汗濕重衣,自己手指剛剛碰上他的衣服,他便大聲喊痛,嚇得他趕忙撤手,又不知道摔傷了哪里,只怒向簇擁在周圍的家丁小廝們喝問:“怎么回事!世子好好的會摔成這樣,你們是怎么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