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見侯爺發怒,齊齊跪下,為首的連忙磕頭:“回稟侯爺,世子今日偷牽了陸將軍送的那匹馬出府去試,小的們也曾說過這畜生還不曾馴熟,認生,防著它使性,世子執意要試,小的們苦勸不止,只得跟著去了,原擔著心事,只說小心護衛就是了,不料那畜生性子恁地頑劣,世子才一上馬,它就放開四蹄狂奔,我們一個跟不住,到底把世子摔了下來。”
東鄉侯指著蘇燕笙“咳“的一聲,恨恨跺足,“陸將軍送那馬來時就說過這馬出了名的烈,我也曾再三對你說過,雖然送與你,不經馬房馴熟了萬不許騎。你就是不聽!”
“笙兒,笙兒……”秋寄真聞訊趕來,見兒子疼得豆大的汗珠不住往下掉,又是心痛又是生氣,忙抽了手帕為他擦拭,“總是這些下人們沒用,這么多人,連匹馬都看不住——大夫,大夫呢?”旁邊下人忙回答:“已經請去了,想來就到。”秋寄真轉而又朝東鄉侯不滿地說:“侯爺既知那馬頑劣,就不該答應送給笙兒,惹得他心癢難耐,到底闖出禍來……”見蘇燕笙疼得喊“娘”,忍不住著急,“這大夫怎地還不來!”
“讓開些。”一個清冷的聲音驀然插進來。圍擁著的下人們連忙齊刷刷讓開,秋寄真一愣,卻見蘇陵陵過來,一邊挽起袖子,一邊觀察蘇燕笙的手臂和腿,顯然是準備為蘇燕笙醫治,秋寄真看出她的意思,大是心焦,雖然不好擋在她身前,卻朝東鄉侯瞧了一眼。
東鄉侯也不禁狐疑,他雖然知道女兒這十年來,在少林學了許多本事,卻不知她還會醫治跌打損傷,不由遲疑道:“陵陵,要不還是等大夫過來———”
蘇陵陵卻不理會他們,先是伸手托住蘇燕笙耷拉的左手,在小臂上輕輕一捏,蘇燕笙大喊一聲:“痛!”秋寄真在旁邊手足無措,喊了一聲:“郡主!”連連向東鄉侯使眼色,要他阻止蘇陵陵。
蘇陵陵似笑非笑,看都不看蘇燕笙變形的俊臉,又伸手在他右腿上按捏,嘴上淡淡地揶揄:“東鄉侯的世子就這點出息?敢騎烈馬,就得有被摔下來的準備。”
蘇燕笙一窒,看著自己姐姐那一臉淡定的神情,又看到她唇邊那一抹嘲諷的淡笑,心下暗暗懊悔自己這窩囊樣子竟給她瞧見了取笑,又見她手在自己傷臂傷腿上這里按按,那里捏捏,只得咬牙忍痛,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蘇陵陵隨口問了一聲:“那匹白馬大有來歷,你可知道它為何如此性烈么?”
“為什么?”蘇燕笙最是愛馬,總羨慕那些傳說中打馬江湖的俠客,也常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姐姐一樣自由自在出去闖蕩一番,他心里一直想問問蘇陵陵江湖到底什么樣子,可這個姐姐對他,連笑容都是沒有溫度的,他也只能敬而遠之,難得她主動跟自己聊天,頓時眼睛一亮,連痛楚也減少了幾分。
“當年周穆王馭八龍之駿,巡幸四方,八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宵,夜行萬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騰霧,乘云而奔。其中的超光寶馬,又名白義。《大乘莊嚴經論》中云:四梵行者,一者獨、二者滿、三者清、四者白。不共他相應者,是獨義,由此行不共外道同行故……”她一手扶在蘇燕笙的右腿膝蓋上,一手握住小腿,睫毛底下的眼眸一瞥,見蘇燕笙正聽得津津有味,恍然出神,嘴角不由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手下猛一用勁,只聽“咔嚓”一聲,蘇燕笙大叫一聲,冷汗涔涔而下,秋寄真連忙撲過去,雙手顫抖,想去檢視他的右腿,卻又生怕碰疼了他,只顫抖地問:“笙兒……你……你沒事罷……”眼中已是掉下淚來。待要說蘇陵陵幾句,終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