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天空,白骨搭成的高塔。
小女孩站在塔頂,懷中依舊抱著那顆潔白的頭顱。
馮醫生走到她旁邊,雙手插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里有一片村莊的廢墟,房屋坍塌,田地荒廢。
“他們要離開了。”馮醫生突然開口。
“我知道。”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讓他們帶著虛假的真相離開?”
“關你屁事。”
馮醫生哈哈笑著去摸她的腦袋,結果被憑空出現的骨刃一刀剁手。
“管好你的咸豬手。”
馮醫生不甚在意地動了動手腕,血肉蠕動,很快,他長出了一只新鮮的人手。
“在這里呆了幾年,你的脾氣好像變得更差了。需要我幫忙嗎?我考了人類的醫師證,很專業的。”
小女孩給了他一個白眼,“你是因為這張嘴所以才被其他神一致排擠的嗎?”
“唔,我認為這方面你給了我很多指導。”
小女孩對他顛倒黑白的能力感到很無語。
一根小小的觸手從馮醫生的褲腿底下悄悄探出,試圖去夠小女孩的腦袋。毫無意外地,再一次被一刀兩斷。
“觸手也不可以嗎?”馮醫生看上去非常遺憾。
“滾。”
“好歹也是朋友,你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我沒有這種硬要在我精心準備的劇本里搶鏡頭的屑朋友。”
小女孩“嘖”了一聲,做了個“捏”的姿勢,半空中突然冒出一個紅頭發的男人,不過他看起來更像是被“擠”出來的。
“嗨,兩位,好巧。”衛宴浮在半空中,熱情地綻放笑容。
“你怎么還沒死?”小女孩可愛的臉拉得老長,完全可以出演灰姑娘的惡毒繼母,“請你自覺一點,立即馬上去死好嗎?”
衛宴當即表演猛男落淚,“明明是你們故意讓我進來的,棋子用完就丟,你們真的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小女孩的表情像看到蒼蠅圍著一坨不可名狀物在嗡嗡嗡,“看見你就煩,回去叫那個老不死的別浪費藍星的空氣糧食了,趁熱趕緊死。”
說完這句友好的告別語后,衛宴就變成了不可回收的血肉垃圾。
“唯老頭與小孩難養也……”衛宴的聲音越飄越遠,漸漸消失。
天空開始飄雪。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很快,樹梢就染上了一層白霜。
小女孩拿出玫瑰茶杯——那上面多了幾道裂痕,杯底的眼珠也萎靡不振,里面的液體出現了絕對不應該出現的珍珠奶茶。
啜了一口熱騰騰的奶茶,小女孩的心情終于變好了點。
遠處的村莊廢墟漸漸被白雪覆蓋,所有罪惡、痛苦和絕望都被掩埋在純白的雪花之下。骷髏閉緊嘴巴,天空沒有飛鳥,一切都很安靜。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小女孩想,屬于人類的回歸人類,屬于怪物的留于怪物。
而這里,這里是我的世界,我會守在地獄里,直到一切終結。
——蘇念白的誕生只是一個意外,他怎么可能擁有記憶鑰匙呢?那都是小女孩強塞給他的東西,里面裝滿了精心編造的謊言。
林沫并不等于“小女孩”,當然,站在此處的她也不等于“小女孩”。她們一正一反,一黑一白,從被分開的那天開始,就注定存在于截然相反的兩個世界。
當然,林沫不需要知道這一切,她只要作為一名人類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就足夠了。
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人能對“她”懷有矢志不渝的愛,那么毫無疑問,答案只有“她”自己。
“你會后悔嗎?她走了,你就會失去‘完整’的機會,沒辦法離開這里。”馮醫生問。
“不會后悔。”小女孩道,“永遠不會。”
馮醫生聳了聳肩,“人類總喜歡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呵,”小女孩冷笑,“你懂個屁!”
“好吧,你做過人類,你說了算。”
小女孩朝他伸出手,“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