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如紗,籠罩著重新歸于寂靜的青崖關。柳林腳踏流云,轉瞬便回到戰舟甲板。三十六面銀鱗戰旗在夜風里獵獵作響,仿佛在無聲訴說著白日的喧囂。他望著遠處零星的篝火,百姓們疲憊卻安穩的鼾聲隨風飄來,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這場精心策劃的“巡游”,果然如他預想般將朝廷的注意力牢牢牽引。
推開雕花木門的剎那,屋內浮動的靈力輕輕震顫。灰色氣罩依舊如蛛網般籠罩著床榻,將司馬鳶兒的呼吸聲與外界隔絕成靜謐的孤島。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恬靜的睡顏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發間散落的碎鉆隨著呼吸微微閃爍,恍若星辰墜入凡塵。
柳林緩步上前,玄靴踏在檀木地板上未發出半分聲響。氣罩表面泛起漣漪,如活物般感知到主人歸來,自動消散在空氣中。他垂眸凝視著妻子蜷縮在貂裘中的纖細身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虎符——方才在密室中公孫婀娜眼底的恐懼與瘋狂,此刻都化作了他掌心冰冷的觸感。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輕聲呢喃,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滾出的悶雷。伸手拂去她頰邊散落的發絲,指腹擦過她微燙的肌膚,心底卻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白日里她在百姓面前拋卻皇室珍寶的決然,與此刻睡夢中的脆弱形成鮮明對比,竟讓他想起多年前初見時,那個在金鑾殿上強撐笑顏的小公主。
戰舟突然微微晃動,遠處傳來守夜士卒的梆子聲。柳林收回思緒,替司馬鳶兒掖好被角,起身走向窗邊。窗外,青崖關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新建的城墻地基泛著幽幽靈光。他望著這片被自己攪動風云的土地,金瞳中倒映著千萬點星火,如同掌控著天下命脈的棋局。
“青崖關只是第一步。”他握緊拳頭,罡風突然在窗外呼嘯,震得戰舟甲板上的鎮魂幡獵獵作響,“等柳修羅和朝廷斗得兩敗俱傷...”話音未落,身后傳來細微的響動。柳林回頭,正撞見司馬鳶兒朦朧的睡眼,她支起身子,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夫君...你在說什么?”
柳林瞬間收斂周身鋒芒,轉身時已換上溫柔的笑意。他重新坐回榻邊,將她攬入懷中:“不過是在盤算明日如何帶王妃巡游。”他低頭親吻她的發頂,嗅著她發間若有若無的山茶花香氣,眼底卻閃過一絲冷芒——這場大戲,才剛剛開始。
而就在此時。
暗無天日的地窖里,腐木與血腥氣混雜的氣息令人作嘔。十二盞牛油燈在潮濕的墻壁上投下搖曳的陰影,三十余名朝廷探子蜷縮在發霉的稻草堆里,灰撲撲的衣袍上還沾著北疆的沙塵。為首的灰衣人展開密信,火漆封印在燭火下泛著暗紅,宛如凝固的血痂。
“諸位聽好了!”灰衣人刻意壓低嗓音,卻難掩語氣中的震顫,“陛下鈞旨,即日起暫停監視鎮北王府民生布防。”密信在眾人手中傳閱,紙張摩擦聲中夾雜著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一名獨眼探子猛地抓住信紙:“這...這是為何?青崖關的聚靈陣、妖兵異動,難道不比兒女情長要緊?”
“蠢貨!”灰衣人甩來一記耳光,獨眼探子踉蹌著撞翻燭臺。火苗在潮濕的地面上掙扎兩下熄滅,地窖陷入短暫的黑暗,唯有密信上的金字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鎮北王與公主夜夜同榻,分明是圖謀子嗣!更要緊的是——”他突然壓低聲音,“柳林暗中更換軀體,融合神魔血脈之事已被天機閣證實!”
死寂籠罩地窖,唯有探子們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有人顫抖著摸出懷中的羅盤,指針正在瘋狂旋轉:“先天神魔血脈...那孩子若出世,怕是落地便是金剛境...”“何止!”灰衣人踹開腳邊的陶罐,碎片飛濺中透出狠厲,“若任其成長,突破陸地神仙境打破天地桎梏,咱們頭頂這片天...”
話音未落,地窖突然劇烈震動。蛛網般的裂紋在墻壁上蔓延,探子們驚恐地望向頭頂——青崖關方向騰起刺目金光,正是柳林戰舟的聚靈陣在運轉。灰衣人死死攥住密信,指節發白:“從今日起,所有人盯緊公主的月信、柳修羅的行蹤,還有...”他瞳孔微縮,“柳林身上任何細微的神魔氣波動。”
“可...可鎮北王府守衛森嚴...”有探子怯生生開口。灰衣人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十二枚刻滿符文的銅哨:“這是天工坊特制的‘隱息哨’,吹響后可避過金剛修士神識。但記住——”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誰若是暴露,天牢里的剝皮刑具,可不會管你是不是三品密諜。”
地窖石門轟然開啟,寒風卷著沙塵灌入。探子們如同夜梟般四散消失在黑暗中,唯有灰衣人留在原地,望著青崖關方向閃爍的金光。他摸出懷中另一封密信,上面“不惜一切代價”的朱批被冷汗暈染,在月光下猙獰如血。
旭日初升,萬丈金芒刺破云層,將柳林的巨型飛舟鍍上一層煌煌圣輝。三十六根桅桿上的銀鱗戰旗獵獵作響,船頭雕刻的白虎圖騰仿佛活物般昂首咆哮,船舷處流轉的符文光芒與朝陽交相輝映,在天際勾勒出一道令人敬畏的虛影。整艘飛舟仿若天神駕臨,所過之處,罡風自動凝成祥瑞云紋,引得下方百姓紛紛駐足跪拜。
柳林身著墨色蟒袍立于船頭,玄鐵虎符吞吐著凜冽寒光,周身縈繞的靈力若隱若現,將他襯托得愈發威嚴不可直視。司馬鳶兒身披月白鮫綃站在他身側,發間九鳳銜珠釵流光溢彩,與飛舟上的陣紋共鳴,每一次晃動都能激起一圈圈淡金色的漣漪。她望著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震撼——這是她第一次以“北疆主母”的身份,真正俯瞰這片土地。
“啟稟王爺,已至幽州邊境!”隨著親衛的稟報,飛舟緩緩下降。地面上,早已等候多時的幽州百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老人們捧著自家釀的米酒,孩童們高舉著鮮花,年輕的漢子們則揮舞著鎮北王府的旗幟。柳林抬手虛按,雄渾的聲音裹挾著靈力傳遍四方:“幽州的子民們,今日我與王妃巡游北疆,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只要有我鎮北王府在,這片土地,永遠是你們的靠山!”
話音未落,天空突然降下一場“靈雨”。這是飛舟上的聚靈陣與柳林的靈力共鳴所致,細密的雨絲中蘊含著濃郁的靈氣,落在百姓身上,竟讓體弱多病者瞬間恢復活力,讓莊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穗成熟。人群中爆發出更熱烈的歡呼,“鎮北王千歲!王妃千歲!”的呼喊聲直沖云霄。
柳林轉頭看向司馬鳶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用盛大的巡游彰顯實力,用靈雨施恩百姓,將朝廷密探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而此刻,在某個隱秘之地,公孫婀娜腹中的孩子正在聚靈陣中茁壯成長,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飛舟繼續前行,所到之處皆是萬人空巷。柳林望著下方沸騰的人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他很清楚,這場巡游越是聲勢浩大,朝廷就越是坐立不安,就越會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司馬鳶兒和柳修羅身上。而當朝廷的密探們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明面上的“威脅”時,暗處的布局,才會悄然結出最致命的果實。
:<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手機版:<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