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米爾摩挲著新生軀體上尚未完全成型的魔紋,記憶如血色潮水般涌來。半年前那場白霧之戰,柳林以“守護北疆”為名,強征兩族精銳組成先鋒軍。妖族的利爪在白霧中寸寸腐爛,蠻族的戰鼓被詭異霧氣浸透成啞鼓,三萬精壯化作白霧中扭曲的尸骸,唯有柳林的戰舟在高空冷眼旁觀。
“那些補給?”薩米爾突然冷笑,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不過是從我們牙縫里摳出來的殘渣!每一袋糧食、每一塊靈石,都沾著我族戰士的血!”他猛地揮袖,巖壁上的碎石轟然炸裂,“柳林用我們的血肉填了白霧的溝壑,轉頭卻用渾天鎖靈陣斷我們生路,當真是好算計!”
雄烈地的熊爪深深摳進地面,想起父親出征前的模樣——那時魔熊統領的皮毛油光水滑,如今卻只剩焦黑的斷爪。“他答應過,戰后會開放四洲礦脈...”少年聲音哽咽,“可最后,我們得到的只有幾箱破損的靈器,和一句‘北疆安定,爾等當知足’!”
峽谷的陰風吹過滿地殘骸,帶起陣陣腥甜。薩米爾凝視著遠方靈湖方向,那里柳林的戰舟燈火輝煌,而此地卻如地獄。“他以為用小恩小惠就能讓我們永遠臣服?”老巫師眼中閃過瘋狂,“當年對抗白霧時,他讓我們直面最恐怖的妖物,自己卻在后方運籌帷幄...這份血債,該討回來了。”
雄烈地緩緩起身,熊軀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他想起父親將姓氏改為“雄”時的期許,想起部族長老們被白霧腐蝕成白骨的慘狀,心中的恐懼漸漸被仇恨填滿。“明日,我會讓柳林看到最恭順的妖族少主。”他舔去嘴角的血沫,獠牙在夜色中泛著冷光,“但當他踏進峽谷的那一刻...”
“整個北疆都會記住,被壓迫者的反噬,究竟有多可怕。”薩米爾抬手召出一縷幽藍鬼火,火焰在他掌心凝結成柳林的面容,又被狠狠捏碎,“這一戰,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但至少,我們不再是搖尾乞憐的狗!”峽谷深處,殘存的祭壇突然發出嗡鳴,仿佛在回應這份破釜沉舟的決絕。
鎏金燭臺上的火焰突然詭異地倒卷,在銅鏡表面投下扭曲的光影。柳林斜倚在蟠龍榻上,指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玄鐵虎符,鏡面中薩米爾與雄烈地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狠話,都如同精心編排的戲碼在眼前上演。他忽然仰頭大笑,聲浪震得艙內的琉璃燈盞嗡嗡作響,驚起靈湖水面一片銀鱗亂舞。
“馮戈培。”柳林屈指輕叩案幾,銅鏡表面泛起漣漪,化作幕僚長躬身而立的虛影。馮戈培的官袍被無形罡風掀起衣角,額頭沁出細密汗珠——每次直面這雙洞悉一切的金瞳,他都仿佛赤身裸體站在烈日之下。
“王爺!”馮戈培立刻抱拳,目光卻忍不住瞥向銅鏡中正在密謀的妖族與蠻族,“渾天鎖靈陣已完成六成,只是...他們明日的‘陷阱’,是否需要提前...”
“急什么?”柳林漫不經心地打斷,伸手取過案上的夜光釀,酒液在杯中蕩出妖異的弧度,“讓他們把這場戲唱完。”他忽然將酒樽重重砸在鋪滿北疆輿圖的案幾上,濺出的酒水順著“落日峽谷”的標記蜿蜒成血色溪流,“告訴守陣弟子,卯時三刻再啟動第七重封鎖——要讓那些跳梁小丑,在最得意的時候,聽見棺材板合上的聲音。”
馮戈培渾身一震,終于讀懂了王爺眼底的殺意。銅鏡中,雄烈地攥緊的熊爪在地面抓出深坑,薩米爾布滿魔紋的掌心騰起幽藍鬼火,而柳林只是懶洋洋地倚著榻,仿佛在觀賞一出早已寫好結局的戲。
“遵命!”馮戈培躬身退下,虛影消散的剎那,艙外的夜空突然暗了一瞬。萬千道鎖鏈虛影從云層深處垂落,每一道都纏繞著古老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它們如同巨蟒般游走在四洲邊界,所過之處,連星辰的光芒都被吞噬,只留下壓抑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柳林起身走向甲板,金瞳倒映著漫天鎖鏈。罡風卷起他的蟒袍,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神魔紋路。
“垂死掙扎的螻蟻,永遠不懂...”他抬手輕觸虛空,一道鎖鏈虛影立刻纏繞上他的指尖,“真正的獵手,從來都讓獵物自己走進陷阱。”遠處,落日峽谷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靈力波動,像是巨獸臨終前的喘息。
晨曦刺破云層時,柳林的戰舟如金色巨鯨般劃破霧靄。三十六面銀鱗戰旗在船頭獵獵作響,每一道褶皺都凝結著凜冽的靈力,將周遭的晨霧撕成碎片。戰舟緩緩降至落日峽谷口,甲板上的玄鐵虎符突然發出嗡鳴,與峽谷巖壁上殘存的咒文產生詭異共鳴。
薩米爾佝僂著新生的軀體,站在焦土上的身影比昨夜更顯單薄。他身后的雄烈地垂首而立,熊耳緊貼著毛茸茸的頭顱,沾滿血痂的熊爪刻意蜷成溫順的弧度。百余名妖族殘兵跪在兩側,破損的妖紋在晨光下黯淡無光,每個人的脖頸間都套著象征臣服的青銅項圈——那是昨夜薩米爾用殘存靈力強行烙下的“示好”印記。
“恭迎鎮北王殿下!”薩米爾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刻意為之的顫抖。他膝下的焦土突然裂開細縫,幾株被靈力催生出的血紅色小花探出頭來,卻在戰舟威壓下瞬間枯萎。老巫師猛地叩首在地,額頭撞在碎石上發出悶響,“我等...罪該萬死!”
柳林負手立于船頭,金瞳掃過滿地狼藉的祭壇殘骸。暗紫色的骨骼碎片嵌在巖壁中,凝固的血柱如鐘乳石般垂落,空氣中還彌漫著未散盡的焦糊味。他忽然輕笑出聲,聲音裹挾著靈力傳遍峽谷:“哦?薩米爾大巫師這是...換新皮囊了?”
薩米爾渾身一僵,新生軀體的魔紋不受控制地泛起紅光。他強迫自己保持叩首姿勢,指尖深深摳進泥土:“回...回殿下,昨夜召喚先祖失敗,我等損兵折將...全賴老臣無能!”說著,他猛地揮手,兩名薩滿抬著破損的青銅祭皿上前,里面躺著半枚斷裂的獸牙——正是魔熊統領生前最珍視的圖騰信物。
雄烈地適時發出壓抑的嗚咽,熊爪捧著一卷染血的獸皮地圖,膝行至戰舟下方:“殿下...這是我妖族秘藏的‘萬妖礦脈圖’,愿...愿獻給殿下贖罪。”他的聲音哽咽,眼角擠出幾滴渾濁的淚水,落在地圖上暈開深色痕跡。
戰舟甲板突然降下一道靈力階梯,柳林緩步走下,玄靴踏在焦土上卻未留下半分痕跡。他接過獸皮地圖隨意一瞥,金瞳中閃過一絲玩味:“哦?早這么懂事,魔熊何至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話音未落,薩米爾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就是現在!
峽谷深處突然傳來鎖鏈摩擦的巨響,暗紫色骨架的指骨破土而出,掀起的氣浪將柳林的蟒袍獵獵吹起。薩米爾嘶吼著拍出掌心的幽藍鬼火,雄烈地也狂吼著撲上前,熊爪直指柳林咽喉。然而下一秒,他們眼中的瘋狂瞬間凝固——
柳林周身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萬千道鎖鏈虛影從他體內噴涌而出,如蛛網般籠罩整個峽谷。那些原本準備發動“噬靈陷陣”的薩滿和妖兵,在接觸鎖鏈的剎那便化作血霧,連慘叫聲都未能發出。薩米爾的鬼火撞上鎖鏈瞬間熄滅,新生軀體的皮膚寸寸崩裂,他驚恐地看著柳林抬起手,掌心赫然捏著半枚熟悉的獸牙——正是雄烈地剛才獻上的“信物”。
“你以為...本王會信?”柳林的聲音冰冷刺骨,金瞳中倒映著薩米爾崩潰的臉。天空之上,渾天鎖靈陣的鎖鏈虛影完全顯現,如萬條巨龍盤旋而下,將整個落日峽谷徹底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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