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云中城校場的青銅編鐘便轟然鳴響。三十六名金甲力士合力推動丈二長槌,低沉的樂聲震得校場四周的槐樹簌簌落葉,驚起的寒鴉掠過城頭,在初升的朝陽下投下斑駁陰影。柳林端坐在玄鐵鑄就的龍紋高臺上,鎏金王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螭龍玉佩折射出冷冽的光。
校場中央,四州將領早已列隊待命。冀州總兵的鐵灰色披風上還沾著昨夜的酒漬,此刻卻將鎧甲扣得嚴絲合縫,連鬢角的白發都束得一絲不茍;青州都督反復摩挲著刀柄,虎口處的老繭在晨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最年輕的幽州副將則握緊腰間新換的玄鐵長劍,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們身后,五千新軍手持銘刻陣法的戈矛,整齊排列如密林,青銅矛頭在朝陽下泛著暗紅,恍若未干的血跡。
開始!柳林抬手輕揮,袖中暗藏的靈力鎖鏈發出嗡鳴。隨著令下,校場東側突然騰起濃煙,三十六架床弩同時發射,破空聲撕裂晨霧,巨大的箭矢如流星般釘入百丈外的青石靶墻,濺起的碎石在半空劃出金色弧線。
好!柳林撫掌大笑,金瞳中映著飛揚的煙塵,冀州軍的弩術倒是精進了。他的聲音混著靈力擴散開來,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真切。冀州總兵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卻在瞥見柳林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時,心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安——那笑容太過熟悉,八年前幽州城破之夜,柳林也是這般笑著,親手斬下叛將首級。
緊接著,青州軍的騎兵演練開始。三百精騎呈錐形陣沖鋒,馬蹄踏碎校場積水,濺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冰晶。為首的青州都督大喝一聲,手中陌刀橫掃,將三丈外的木樁齊齊斬斷。木屑紛飛間,他勒馬轉身,正對上柳林含笑的目光。
都督的刀法愈發凌厲了。柳林抬手示意親兵斟酒,琥珀色的酒水在夜光杯中輕輕搖晃,只是...他忽然停頓,目光掃過騎兵陣列中幾個動作稍顯生澀的新兵,新軍的騎術,還得多加打磨。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青州都督心頭一顫。昨夜他們密謀時,年輕小將說的志在天下猶在耳邊回響,此刻柳林看似隨意的點評,卻讓他后背滲出冷汗——王爺這是在敲打,更是在試探。
幽州副將的步卒方陣演練時,變故陡生。一名新兵突然腳下打滑,手中長矛脫手飛出,上面的陣法能量瞬間失控,在天空中畸變幾圈,竟朝著柳林所在的高臺射來!全場頓時一片驚呼,離高臺最近的親衛們瞬間祭出靈力護盾,玄鐵盾牌碰撞的聲音震耳欲聾。
千鈞一發之際,柳林指尖輕彈,一道金色靈力凝成的細線破空而出,精準纏住長矛尾部。下一刻,長矛如離弦之箭倒飛而回,深深釘入新兵身前的地面,濺起的泥土糊了那士兵一臉。
慌什么?柳林端起酒杯輕抿,語氣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沒發生,新兵犯錯,是將領的責任。他的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幽州副將,不過,能在生死關頭保持冷靜,倒也有些膽識。
這句話讓原本死寂的校場泛起一陣騷動。將領們交換著眼神,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王爺沒有處罰,反而隱晦地贊賞?這與他們昨夜預想的雷霆之怒大相徑庭。冀州總兵突然想起昨夜年輕小將的話:王爺若真想裁軍,何必留著這些會犯錯的新兵?
演練持續到正午,烈日高懸,校場地面被曬得發燙。柳林起身走到高臺邊緣,俯瞰著汗流浹背的將士們。他的影子籠罩全場,在熾熱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威嚴。
本王問你們,柳林的聲音突然提高,北疆四州,可守得住?
短暫的沉默后,將領們齊聲高呼: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