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幾個月，此時的帝國北疆已經來到了冬季，百工論道大會，也正式召開。
舉辦的地點，原本是定在王府之中，但是柳林卻為了避嫌，直接讓幾個陣法大師用浮空陣法把建好的會場移到了一座群山之中，這也算是大法力和大能耐。
凜冽的北風裹挾著雪粒，如鋼針般扎在行人臉上。冀州城外百里處，原本平緩的丘陵突然被云霧截斷，十二座銀裝素裹的山峰懸浮在千丈高空，山體表面流轉著幽藍的符文，在暮色中勾勒出鎮北王府的云紋圖騰。這場耗時三月、傾盡北疆頂尖陣法師之力的「移山秘術」，此刻正以震懾天地的姿態，向世人昭示鎮北王的雷霆手段。
柳林身披玄狐大氅立在觀星臺，金黑眼眸凝視著空中緩緩旋轉的浮島。十二座山峰通過七十二道透明的光橋相連，主島上矗立的九層論道臺裹著冰棱，頂端的玄鐵王座被寒霜覆蓋，宛如遠古魔神的遺骸。「王爺，各學派代表已至山腳下。」霍三單膝跪地，腰間九節鋼鞭結滿霜花，「墨家以機關獸開路，靈陣宗踏著自行凝聚的冰階，法家...」他頓了頓，「法家抬著刻滿律例的青銅鼎，聲稱要以律法丈量這片浮空之地。」
柳林抬手召來一縷金黑氣息，在掌心凝成羅盤模樣。隨著他轉動指尖，十二座浮島同時震顫，山體間的符文突然迸發強光，化作巨大的陣圖籠罩蒼穹。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各學派代表紛紛祭出法器抵御威壓——墨家機關獸展開青銅盾，靈陣宗宗主指尖掐訣喚出防護罩，唯有法家眾人巍然不動，將青銅鼎重重砸在冰面，鼎身銘文亮起，竟與浮空陣的符文產生共鳴。
「放他們上來。」柳林淡笑一聲，金黑氣息如鎖鏈般纏住霍三腰間的令牌。下一刻，十二道光柱從浮島射向地面，將各學派的隊伍裹挾而起。寒風呼嘯中，墨家的機關獸發出金屬摩擦的嗡鳴，靈陣宗弟子吟誦的咒文與法家的律法誦讀聲交織，在云層間撞出驚雷般的回響。
當最后一批代表踏上主島，論道臺四周的二十八星宿燈陣驟然亮起幽藍火焰。柳林踏著由金黑氣息凝成的階梯緩步登臺，玄狐大氅在罡風中獵獵作響，所過之處，地面的冰霜竟自動裂開成鎮北王府的徽記形狀。「北疆的寒冬，當以百家智慧為薪火。」他的聲音裹挾著靈力，震得遠處的雪峰簌簌落雪，「但在論道開始前，諸位不妨先破了這浮空陣的考驗。」
話音未落，十二座浮島突然開始逆向旋轉，連接的光橋扭曲成詭異的螺旋。墨家代表率先反應，機關獸的關節發出轟鳴，射出無數鋼索試圖固定山體；靈陣宗宗主指尖符文暴漲，試圖以靈氣牽引浮島；法家眾人則翻開竹簡，高聲誦讀律例，試圖以「天地有序」的法理鎮壓異變。唯有天機學府的老工匠撫須輕笑，從懷中掏出一枚青銅羅盤，羅盤指針瘋狂轉動間，竟與浮空陣的核心產生共振。
柳林倚在玄鐵王座上，看著各學派在風雪中激烈角逐。金黑氣息在他掌心凝成細小的蠱蟲，隨著他的操控，暗中干擾著靈陣宗的靈氣軌跡，又在關鍵時刻為法家的律例共鳴注入一絲靈力。當墨家的機關獸終于勾住光橋的瞬間，他抬手輕揮，整座浮空陣轟然靜止，十二座浮島重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論道，正式開始。」柳林起身時，王座上的寒霜寸寸碎裂，化作萬千冰晶懸浮在空中，「但記住——」他的目光掃過臉色各異的學派代表，金瞳泛起嗜血的光芒，「在北疆的天空下，唯有能為王府所用的智慧，才配在這場寒冬中存續。」
剎那間，論道臺四周騰起沖天火光，墨家的機關獸噴射出烈焰，靈陣宗的符文化作流星，法家的青銅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而在這場智慧與力量的盛宴之上，柳林披著玄狐大氅的身影，宛如掌控一切的魔神，靜靜等待著蠱蟲們廝殺出最后的勝者。
刺骨寒風卷著冰晶掠過浮空島，柳林摘下斗笠，任由紛飛的雪粒在青布長衫上凝結成霜。他混在圍觀的人群中，金黑眼眸掃過扭曲的光橋——此刻墨家弟子正將機關獸拆解重組，青銅零件在空中劃出銀色弧線，眨眼間拼湊成數百只展翅的玄鐵燕，每只燕喙都銜著刻滿符文的箭矢，直指光橋核心。
看吶！墨家的萬燕歸巢！人群中爆發出驚呼。柳林卻注意到遠處山巔，靈陣宗宗主掌心翻涌著幽綠靈氣，七盞青銅燈突然自虛空中浮現，燈芯跳動的火焰竟化作七頭咆哮的虛影，朝著鐵燕群猛撲過去。兩股力量相撞的剎那，空氣扭曲成漣漪，光橋表面的符文發出刺耳嗡鳴。
雕蟲小技。角落里突然傳來冷笑。柳林循聲望去，只見法家代表將青銅鼎轟然倒轉，鼎內密密麻麻的律文竟化作金色鎖鏈，纏繞在光橋斷裂處。天地萬物，皆有定規！老者揮袖間，鎖鏈上篆刻的律令如山四字爆發出強光，強行將扭曲的空間壓回原位。可就在眾人松一口氣時，地面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數十只纏繞著藤蔓的骨手破土而出，將法家眾人拖入黑暗。
是巫蠱一脈！人群頓時騷亂。柳林瞳孔微縮，看著那些骨手關節處鑲嵌的翡翠珠子——正是南疆失傳已久的噬魂珠。巫蠱師們披著殘破的獸皮，指尖滴落的墨綠色毒液腐蝕著冰層，空氣中彌漫起令人作嘔的腐臭。其中為首的獨眼漢子怪笑著甩出一條布滿倒刺的蛇尾鞭：律法能束縛活人，可管得了亡魂？
破！天機學府的老工匠突然擲出青銅羅盤。羅盤在空中急速旋轉，表面的二十八星宿圖投射出璀璨星光，將噬魂珠的幽綠光芒盡數壓制。老工匠咳著血沫大笑：機關術的精髓，是讓死物重生！隨著他念動口訣，斷裂的光橋殘骸竟自動拼接，化作三頭青銅巨象，象鼻卷起巫蠱師們拋向高空。
柳林在混亂中穿行，靴底碾碎地面凝結的靈氣結晶。他經過一處冰崖時，偶然瞥見兩名儒家長者正以袖作筆，在虛空中書寫《春秋》經文。金色的文字組成巨大的書冊，將試圖靠近的機關獸震成碎片。仁政方可安邦，巧術不過末流！白發老者撫須長嘆，卻沒注意到身后悄然逼近的黑影——墨家弟子操控著數十把懸浮的柳葉刀，刀刃上流轉的劇毒在雪光中泛著詭異的紫芒。
小心！柳林屈指彈出一道金黑氣息，撞偏了致命的刀陣。墨家弟子驚愕回頭時，只看到一個衣著普通的中年人消失在風雪中。柳林隱入一處巖縫，看著下方混戰的人群。靈陣宗與巫蠱師聯手對抗墨家機關，法家律文與儒家典籍相互碰撞，天機學府的工匠們則趁機修復浮空陣核心。空氣中靈氣暴走，時而凝結成冰錐暴雨，時而化作灼熱的雷球。
有趣。柳林嘴角勾起笑意，金黑氣息在掌心凝成細小的齒輪。他悄然接近靈陣宗的七盞青銅燈，暗中篡改了符文軌跡。當靈陣宗弟子念動咒語時，本該攻擊墨家的火焰突然調轉方向，將巫蠱師的藏身之處燒成火海。獨眼漢子發出凄厲慘叫，身上的蠱蟲紛紛爆裂，墨綠色的汁液濺在冰面，腐蝕出猙獰的紋路。
遠處傳來鐘鳴，柳林抬頭望向九層論道臺。霍三正站在頂層揮動令旗，十二座浮島開始重新排列。他混入往主島涌動的人群，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爭論。靈陣宗勾結巫蠱邪術，該當嚴懲！法家強行以律破陣，分明是霸道！這些聲音落入耳中，柳林卻想起馮戈培說的養蠱二字。
雪越下越大，將浮島染成一片蒼茫。柳林望著漫天飛雪，金黑眼眸中倒映著這場混亂而壯麗的博弈。他知道，真正的論道才剛剛開始——當這些學派為了生存與榮耀不擇手段時，便是鎮北王府收網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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