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臺外的夜色愈發濃重,云層翻涌如墨,將最后一絲月光吞噬殆盡。柳林正把玩著一枚刻滿星象的青銅令牌,忽有暗衛悄無聲息地掠入,附在霍三耳邊低語幾句。霍三面色驟變,轉頭看向倚在龍紋榻上的柳林:"王爺,陰陽家蘇清瑤求見。
"來得倒快。"柳林仰面大笑,金黑氣息順著指尖漫上榻邊的鎏金燭臺,燭火驟然暴漲三尺,將他眼中的戲謔映得愈發清晰。他重重拍了拍霍三的肩膀,震得對方玄鐵護肩發出悶響,"你看,這群自詡清高的人,還不是沉不住氣?
霍三卻未露出分毫笑意,眉頭擰成死結。他單膝跪地,腰間玉佩撞在青磚上發出清脆聲響:"王爺,陰陽家術法詭譎莫測,當年曾以'兩儀生滅陣'傾覆過整座城池。蘇清瑤既是嫡長女,定習得諸多禁術......"話音未落,柳林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手下敗將也敢在本王面前齜牙?"柳林斜睨著窗外簌簌飄落的冰晶,玄狐大氅下伸出的指尖凝成利爪,輕輕劃過榻邊的青銅香爐,"不過是群在風雪里討食的野狗,給塊骨頭便搖尾乞憐。"他的聲音裹挾著威壓,震得觀星臺四壁的符文微微發亮。
霍三卻猛地叩首,額頭重重撞在地面:"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的聲音因急切而發顫,"王爺身負北疆百萬軍民,若有閃失,朝廷那群豺狼定會......"話音戛然而止,室內陷入死寂。唯有狂風拍打著窗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柳林的動作突然凝滯。月光穿透云層的剎那,他望見霍三斑白的鬢角——這個自少年時便跟在身邊的忠仆,此刻脊背竟也顯出幾分佝僂。金黑氣息在他掌心緩緩消散,化作點點星光落在霍三肩頭:"起來吧。"他的聲音難得柔和,"就按你說的,讓霍雨在偏廳候著。
霍三猛地抬頭,眼中泛起水霧。柳林卻已轉身望向窗外,望著蒼狼城綿延的燈火,似自語般呢喃:"霍雨也該有個歸宿了......"他的聲音被風聲撕碎,卻讓霍三渾身劇烈顫抖。這位鐵血王爺極少顯露溫情,此刻寥寥數語,竟比任何嘉獎都更令人動容。
觀星臺外,風雪漸歇。柳林抬手招來一縷金黑氣息,在空中勾勒出蘇清瑤的輪廓。光影中的少女手持陰陽玉盤,黑白二氣在她周身流轉,卻始終沖不破那層若隱若現的禁制。"既然想入局,那就看看,你有幾分能耐。"他唇角勾起森然笑意,掌心的光影驟然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符文,順著窗縫飄向夜色深處。
廳堂內燭火搖曳,二十八盞青銅燭臺沿著玄鐵立柱次第排開,將柳林周身籠在金紅交錯的光暈里。他斜倚在鑲嵌著北斗七星紋的寶座上,玄狐大氅拖曳在地,金線繡就的狼頭圖騰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腰間懸著的金黑玉佩折射出冷冽的光。
蘇清瑤踏入門檻的瞬間,腳下突然傳來細微的嗡鳴。鋪地的青磚上,蟄伏的星軌符文驟然亮起,宛如無數雙眼睛睜開,將她周身的氣息盡數鎖定。她脊背瞬間繃緊,卻仍維持著儀態,廣袖翻飛間施了個標準的萬福禮,月白裙裾掃過冰涼的地面,驚起幾縷若有若無的白霧。
寂靜如潮水漫過廳堂。唯有墻角的滴漏聲,一下又一下,敲打在青銅容器里。柳林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鎏金酒盞,指甲輕刮杯沿發出細碎聲響,金黑眼眸半闔著,連余光都未施舍給階下之人。
半炷香的時光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流逝。蘇清瑤垂在袖中的指尖微微發顫,黑白二氣在陰陽玉盤表面流轉得愈發急促。終于,她屈膝俯身,聲音清冷如碎玉:"參見王爺。
"好大的架子!"右側屏風后轉出一道紅衣身影,霍雨手持鎏金長鞭,鞭梢纏著細密的銀絲符文,在燭火下泛著寒芒,"既已入王府為客卿,見了主子還敢擺譜?王爺肯賞臉見你,是陰陽家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她柳眉倒豎,長鞭突然甩向地面,震得青磚簌簌落塵。
蘇清瑤睫毛輕顫,垂眸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蔑。她瞥見霍雨腕間未褪盡的粗布腕帶,分明是尋常農家女子的裝飾,不過是得了王爺照拂便狐假虎威的市井之徒。但月白裙擺下,被符文禁錮的腳踝正傳來灼痛,她只能再次福身,聲音里摻了幾分刻意的溫婉:"是清瑤失禮了。陰陽家愿舉全族之力,為王爺鞍前馬后。
柳林終于抬眼,金黑光芒掃過蘇清瑤頸間若隱若現的咒印,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霍雨正要再斥,卻被他抬手制止。殿內溫度驟降,燭火瞬間化作幽藍,他的聲音裹著靈力,震得蘇清瑤耳膜生疼:"哦?你們家老東西,倒是有些眼力。
蘇清瑤心中一喜,正要開口,卻見柳林指尖彈出一縷金黑氣息,在空中凝成鎖鏈纏住她的手腕。劇痛從經脈竄上心頭,她踉蹌半步,陰陽玉盤險些脫手:"王爺明鑒!我族《陰陽調和秘術》可助王爺平衡神魔之力,日后
"日后如何?"柳林起身時,玄狐大氅掃過滿地符文,掀起一陣刺骨寒意。他逼近時,蘇清瑤清晰看見對方瞳孔里流轉的暗芒,那是連上古兇獸見了都要膽寒的氣息,"是助本王問鼎天下,還是借此復興你們那衰敗的陰陽教?
一瞬間陣法啟動,無數鐵索如同蟒蛇一般纏住了她!
鎖鏈勒進手腕的劇痛讓蘇清瑤面色發白,可她仰起頭時,眼中卻燃起倔強的光。廳堂里的符文因柳林逼近而瘋狂流轉,將他周身勾勒成一尊嗜血魔神,可她反而向前半步,月白裙擺掃過凝結著霜花的地磚:"王爺看得透徹,清瑤也無需遮掩。
柳林挑眉冷笑,金黑氣息順著鎖鏈纏上她脖頸,在白皙肌膚烙下細密紋路。霍雨握著長鞭的手青筋暴起,卻見蘇清瑤突然翻轉陰陽玉盤,黑白二氣化作雙鯉,逆流而上纏住那道致命的氣息。"您以為我陰陽家不知蒼狼城是'養蠱之地'?"她的聲音混著靈力震顫,燭火在劇烈搖晃中映出她決絕的面容,"可放眼天下,唯有王爺身具神魔之力,才配讓我族押上千年傳承!
柳林瞳孔驟縮,金黑氣息猛地收緊。蘇清瑤喉間溢出悶哼,卻強撐著繼續道:"神魔同體看似無敵,實則是天地不容的悖論!"她咬破舌尖,噴出的精血在玉盤上綻開血色陰陽魚,"王爺若誕下純神或純魔血脈,必將遭天道反噬;若任由神力魔性互噬......"她艱難地抬眼,望著柳林眉間若隱若現的魔紋,"不出三年,您就會淪為只知殺戮的怪物!
廳堂死寂如墳。霍雨的長鞭悄然垂落,連柳林指尖的金黑氣息都凝滯半空。蘇清瑤感覺喉間的鎖鏈微微松動,知道自己賭對了——這位鐵血王爺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生死,卻絕不會漠視自身消亡的威脅。
"繼續說。"柳林松開鎖鏈,轉身落座時,玄狐大氅掃過地面帶起冰棱。蘇清瑤跌坐在地,卻強撐著跪直身體,玉盤上的血色符文愈發鮮艷:"我族《陰陽調和秘術》,可在王爺血脈中種下平衡之道。但......"她故意頓住,望著柳林眼底翻涌的殺意,"需要王爺完全信任陰陽家。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照亮蘇清瑤染血的嘴角和眼中燃燒的野心。柳林摩挲著王座扶手上的狼頭,金黑眼眸里翻涌的情緒令人捉摸不透。這場本該一邊倒的對峙,此刻卻在暴雨前的壓抑中,悄然扭轉了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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