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恢復了寂靜,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霍雨沉重的呼吸聲。石壁上的繩索空蕩蕩地垂著,地上散落著一些破爛的衣物和頭發,證明這里剛剛確實有過十六個人。
柳林收回手,掌心的黑氣漸漸散去。他看了一眼那些繩索,淡淡道:“清理干凈。”
“是。”霍雨定了定神,躬身應道。她走上前,用刀割斷繩索,又拿出特制的藥水,仔細擦拭著石壁上的血跡和污漬——那藥水一碰到血跡,就發出“滋滋”的聲響,將其消融得無影無蹤。
柳林走到石室外,望著洞外沉沉的夜色。月光透過爬山虎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想起司馬錦繡今早梨花帶雨的模樣,想起她眼底深藏的算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這些仆婦,不過是陛下和三皇子的棄子,留著沒用,放了是禍,倒不如送進“血海”,給那些老東西添點堵。太平道的“血海界”是關押厲鬼妖魂的地方,進去的人,魂魄會被永世吞噬,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陛下不是最看重這些棋子嗎?那就讓他親眼看看,他的棋子,是如何化為飛灰的。
“王爺,都清理好了。”霍雨走了出來,手里拿著火把,火光映著她蒼白的臉。
“嗯。”柳林點了點頭,“霍雨,你可知,本王為何不殺司馬錦繡?”
霍雨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因為她比這些仆婦,有用得多。”柳林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陛下想讓她當棋子,本王偏要讓她成為破局的關鍵。你盯著她,但別逼得太緊,給她點空間,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樣。”
霍雨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柳林的用意:“屬下明白了。”
“回去養傷吧。”柳林轉身往回走,玄色的衣袍在夜色里像一道影子,“明日起,青黛和石綠那邊,讓她們每日匯報司馬錦繡的動向。”
“是。”霍雨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家王爺的心思,比這藏兵洞還要深,深到讓人看不透,也……不敢看透。
石壁緩緩合上,將藏兵洞的秘密重新掩藏在假山之下。夜風吹過,爬山虎的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語,又像是在哀悼那些被拖入血海的亡魂。
柳林穿過庭院,回到書房。燈還亮著,案上的銀耳羹已經涼透,旁邊放著那本攤開的輿圖,上面的墨跡被風吹得有些模糊。他拿起筆,蘸了蘸墨,在輿圖上洛陽的位置,重重畫了一個圈。
陛下,三皇子,你們的棋,下得不錯。
只是不知,這盤棋的最后,究竟是誰,會成為誰的獵物。
窗外的月光愈發清冷,照在柳林的側臉,一半明,一半暗,像一尊沒有溫度的玉雕。而西跨院的方向,青黛和石綠正守在門外,她們不知道,自己監視的人,此刻正站在窗前,望著藏兵洞的方向,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血腥氣,順著風,飄了很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