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青丘村時,桃花瓣還在往車簾上撲。司馬錦繡掀開一角,看著那片漸漸遠去的粉色云霞,還有土墻頂上依舊揮手的人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沾著的花瓣。
“在想什么?”柳林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他正翻看著暗衛剛送來的密信,信紙邊緣還帶著墨香。
司馬錦繡放下車簾,車廂里頓時暗了幾分,只剩下從縫隙里鉆進來的細碎光斑。“我在想,古田村的百姓……以后會好起來嗎?”她想起那些跪在地上磕頭的身影,臉上的血混著淚,看著讓人心頭發緊。
柳林放下密信,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會的。”他說得篤定,“北境的土地,從來不會虧待肯流汗的人。沒了劉地主,他們會把地種好,會蓋新的房子,會把日子過起來。”
司馬錦繡點點頭,沒再說話。她想起青丘村的牛妖大夯,想起狐妖阿青,想起那些笑著遞來桃花酥的村民——他們臉上的踏實,不是裝出來的。或許柳林說得對,北境的安穩,從來不是靠洛陽的圣旨,是靠一雙雙肯干活的手,一顆顆肯抱團的心。
馬車行到半路,忽然停了下來。青黛掀簾進來,低聲道:“王爺,古田村的百姓派人來了,說想給您送點東西。”
柳林挑了挑眉:“讓他們上來。”
很快,一個穿著打補丁衣裳的漢子跟著青黛進了車廂,手里捧著個布包,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司馬錦繡認出他,是剛才在古田村口磕頭最用力的那個老漢的兒子,叫王二柱。
“王……王爺,”王二柱結結巴巴地說,“俺爹讓俺給您送點東西,說是……是俺們村最好的糧食。”他把布包打開,里面是些飽滿的麥粒,金燦燦的,還帶著陽光的味道。
柳林看著那些麥粒,忽然笑了:“替我謝謝你爹,也替我告訴古田村的鄉親們,好好種地,有難處就去找當地的衙役,提我的名字。”
王二柱眼睛一亮,“撲通”一聲跪在車廂里:“謝王爺!謝王爺!俺們……俺們再也不用受欺負了!”
柳林讓青黛把他扶起來,又讓她取了些銀子給王二柱:“拿著,給村里的老人孩子買點吃的。”
王二柱死活不肯收,被青黛硬塞進懷里,他紅著眼圈給柳林磕了個響頭,轉身跑下車時,腳步都帶著風。
司馬錦繡看著那袋麥粒,忽然覺得比京里的金銀珠寶還貴重。“這些糧食,是他們的念想吧?”
“是底氣。”柳林把麥粒倒在手心,指尖碾過飽滿的顆粒,“北境人認這個。你給他們金銀,不如給他們能種出糧食的土地,能活下去的底氣。”
馬車重新上路,司馬錦繡靠在車壁上,看著窗外掠過的田野。地里已經有農人在勞作,牛拉著犁,在黑土地上劃出一道道深溝,遠處的村落升起炊煙,像根細細的線,把天和地連在一起。
她忽然明白柳林為什么對北境這么執著。這里沒有京城的勾心斗角,沒有皇室的虛偽客套,只有最實在的生存——種糧、養畜、守著土地,把日子一天天地過下去。就像青丘村的桃花,不管去年經歷過多少風雪,春天一到,照樣開得熱熱鬧鬧。
回到鎮北王府時,已是傍晚。晚霞把王府的飛檐染成了金紅色,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映得青磚地忽明忽暗。
剛進西跨院,就看到青黛在廊下等著,臉色有些凝重:“王爺,宮里來人了,說是……七皇子的貼身太監,在正廳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