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么都沒用。”孫承宗走到帳外,望著遠處連綿的群山,“北境的山是硬的,水是冷的,養出來的兵也是帶刺的。當年先帝想削北境的權,結果呢?蠻族趁機南下,差點丟了半壁江山,最后還是得靠柳家父子穩住局面。”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這稅銀被劫,事有蹊蹺。柳林要是真想吃下這筆銀子,根本不用搞得這么難看,直接抗旨不交就是。他費這么大勁,又是扮匪又是殺人,怕是……另有目的。”
副將不解:“能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孫承宗搖頭,“但我知道,不能讓七皇子把咱們當槍使。他想借咱們的手除掉柳林,坐收漁翁之利,沒那么容易。”
他轉身對副將說:“把那十車糧草收下,給柳林回封信,就說朝廷理解北境的難處,剿匪之事,全聽王爺安排。另外,讓兄弟們在營里歇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黑石關半步。”
副將雖然不解,但還是領命而去。孫承宗望著北境的方向,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總覺得,這場稅銀劫案,只是個開始,更大的風暴,還在后面。
鎮北王府里,柳林收到孫承宗的回信時,正在陪司馬錦繡下棋。
棋盤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棋子是和田玉磨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棋盤上,映得玉子溫潤透亮。司馬錦繡執白,柳林執黑,眼看白棋就要被圍,她卻忽然落下一子,硬生生殺出條生路。
“柳林哥哥,你輸了。”司馬錦繡抬起頭,眼睛亮得像晨星,臉上帶著孩子氣的得意。
柳林看著棋盤,忽然笑了:“是我輸了。”他收起棋子,將孫承宗的信遞給她,“孫承宗收了糧草,按兵不動了。”
司馬錦繡看完信,眉頭微蹙:“他這是……不想和你翻臉?”
“老狐貍精明得很。”柳林倒了杯茶,“他知道七皇子想借刀殺人,不想當這把刀。但他也不會輕易退走,畢竟是陛下的旨意。”
“那接下來怎么辦?”司馬錦繡問道,她知道,柳林不會滿足于僅僅嚇退孫承宗。
“接下來,該讓洛陽的那位陛下,嘗嘗坐不住的滋味了。”柳林的手指在棋盤上輕輕敲擊著,“戴沐陽已經讓人把北境的糧草往黑石關運了,明面上是‘防備匪患’,實際上是……”
“是逼朝廷退兵。”司馬錦繡接話道,她漸漸明白了柳林的布局,“北境糧草充足,軍容嚴整,朝廷就算想打,也得掂量掂量。”
“不止。”柳林看著她,眼神里帶著贊許,“我還讓人在草原上放了消息,說朝廷要放棄北境,和蠻族議和。那些蠻族部落,最喜歡趁火打劫,要是他們動起來……”
司馬錦繡的心猛地一跳:“你是想讓蠻族也牽扯進來?”
“是借蠻族的勢。”柳林糾正道,“蠻族和朝廷有仇,和我北境也算不上友。但他們怕我,卻不怕洛陽。只要他們在邊境鬧起來,朝廷就不得不調兵去防,哪還有心思管北境的稅銀?”
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可司馬錦繡卻覺得后背發涼。她終于明白,柳林的每一步棋,都環環相扣,狠辣而精準,像一張無形的網,慢慢收緊,將對手逼入絕境。
“柳林哥哥,”她輕聲說,“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要是蠻族真的打進來,受苦的還是百姓。”
“我不會讓他們打進來的。”柳林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涼,像塊冰,“李鐵柱他們還在草原邊緣,只要蠻族敢動,他們就會‘恰巧’出現在那里,讓蠻族以為是朝廷設的圈套,不敢輕易南下。”
司馬錦繡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永遠也看不透這個男人。他可以溫柔地陪她下棋,也可以冷酷地攪動風云,他的心里裝著北境的百姓,也藏著不為人知的算計。
“你早就想好了,對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