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塊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壓在戈壁灘上。風卷著沙礫,嗚咽著穿過商隊扎營的山谷,把篝火吹得東倒西歪,火星子竄起老高,又被狂風摁滅在黑暗里。
綠柔把最后一塊干柴塞進火堆,抬頭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柳七。他正擦拭著那柄玄鐵劍,火光在劍身上流淌,映得他側臉的線條愈發冷硬。這一路來,他總是這樣,話不多,卻總能在最需要的時候擋在她們身前。
“柳大哥,要不早點休息吧?”綠柔輕聲說,往火堆里添了把干草,“明天還要趕路呢。”
柳七“嗯”了一聲,把劍收回鞘里,起身檢查馬車的繩索。商隊的漢子們也大多進了帳篷,只有兩個放哨的站在谷口,身影在黑暗里像兩尊石像。
阿紫蜷縮在氈子上,懷里抱著那柄柳七給她的短劍——劍身很輕,是用小世界的“柔鐵”打造的,適合女孩子用。她看著跳動的火苗,眼皮越來越沉,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洛陽的客棧,姐姐在燈下縫補衣裳,柳大哥坐在窗邊擦劍,安穩得像場夢。
就在這時,一陣極輕微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被風聲蓋著,若有若無。
柳七擦拭繩索的手猛地一頓,側耳細聽。
“怎么了,柳大哥?”綠柔察覺到他的異樣,緊張地問。
柳七沒說話,只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銳利地掃向谷口。放哨的兩個漢子已經不見了——不是睡著了,是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不好!”柳七低喝一聲,猛地拽起綠柔和阿紫,“快躲起來!”
話音未落,谷口就傳來一陣喊殺聲,火把像突然炸開的流星,瞬間照亮了半個夜空。數十名蒙面賊人騎著馬,揮舞著刀槍,像潮水般涌進谷里,嘴里發出嗬嗬的獰笑,見人就砍,見車就燒。
“是馬匪!”商隊里有人大喊,隨即被一刀劈倒,鮮血濺在燃燒的帳篷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趕車的漢子們雖然拔刀反抗,卻像是故意放慢了動作,沒幾個回合就紛紛“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聽得人心驚肉跳。
“跟我來!”柳七拽著綠柔和阿紫,往山谷深處跑去。身后的火光越來越亮,馬匪的喊殺聲和馬蹄聲緊追不舍,像催命的鼓點。
阿紫嚇得腿都軟了,幾乎是被柳七半拖半拽著跑。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商隊的馬車在火中噼啪作響,“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血流成河,嚇得她尖叫一聲,死死閉上了眼睛。
“別回頭!”柳七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拽著她們拐進一個狹窄的石縫。石縫很窄,僅容一人通過,里面黑漆漆的,散發著潮濕的霉味。
“躲在這里,千萬別出聲。”柳七把她們往石縫深處推了推,自己則守在入口,握緊了玄鐵劍。
綠柔抱著阿紫,渾身發抖,牙齒打顫。石縫里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和外面越來越近的喊殺聲。
“柳大哥……我們會不會死?”綠柔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無聲地滑落。
“不會。”柳七的聲音從入口傳來,依舊沉穩,“有我在。”
就在這時,綠柔忽然感覺腳踝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滑膩膩的,帶著點冰涼。她下意識地低頭,借著從入口透進來的微弱火光,看見一條手腕粗的花斑蛇正盤在她腳邊,吐著分叉的信子,眼睛在黑暗里閃著幽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