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被夕陽染成赭紅色時,涼州北門的血河已經漫過了門檻。蠻族戰士的鐵靴踩在血水里,發出“咕嘰咕嘰”的黏膩聲響,濺起的血珠落在他們黝黑的臂膀上,又順著肌肉的溝壑滑進甲胄縫隙里,結成暗紅色的痂。茍撼山正揪著一個綢緞莊老板的頭發,把人按在柜臺前搜身,老板懷里的金元寶掉在地上,滾到鐵柱腳邊,鐵柱抬腳就碾,金元寶嵌進血泥里,成了一塊沾滿污穢的疙瘩。
“他娘的,這老小子藏得挺深!”茍撼山從老板的夾層衣料里扯出一串珍珠,珍珠滾落在血泊中,白得晃眼。他咧嘴笑時,獠牙上還掛著碎肉——剛才這老板反抗,被他一口咬掉了半只耳朵。老板疼得滿地打滾,茍撼山卻嫌他礙眼,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只聽“咔嚓”一聲,老板的肋骨斷了,嘴里涌出的血沫濺了茍撼山一褲腿。
“茍族長,別光顧著搶東西。”阿骨打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里拎著涼州守軍統領的頭顱,頭顱的眼睛還圓睜著,似乎還沒看清自己是怎么死的。“蠻神大人快到了,要是讓他看見你這副貪財的樣子,小心他告到柳大人面前。”
茍撼山訕訕地松開腳,把珍珠塞進懷里,又踹了老板的尸體一腳:“怕什么?咱們幫柳大人打天下,搶點東西怎么了?再說了,蠻神大人是柳大人的親支,還能跟咱們這些‘外人’計較?”話雖這么說,他還是收斂了些,揮手讓身邊的犬妖把綢緞莊里的布匹、金銀都搬出來,自己則整理了一下沾滿血污的衣襟,擺出一副“正事要緊”的模樣。
鐵柱靠在門框上,手里把玩著那枚被碾過的金元寶,眼神卻時不時瞟向城外——他比誰都盼著蠻神來。柳林的人里,蠻神是少數幾個能直接見到柳大人的,要是能從蠻神嘴里套出點柳大人的心思,說不定下次分地盤時,自己能多占些好處。他想起剛才在城頭上看到的金屬傀儡,心里又多了幾分敬畏——那玩意兒殺人不眨眼,比他手下的悍匪狠多了,要是能讓蠻神賞他幾個,以后誰還敢跟他作對?
風忽然變了方向,帶著一股冰冷的金屬氣息。原本喧鬧的街道瞬間安靜下來,蠻族戰士停下了搶掠,犬妖收起了獠牙,連最貪財的悍匪都停下了手,下意識地朝著城外望去。
只見遠處的草原上,一隊金屬傀儡正護送著一頂黑色的轎子緩緩而來。轎子由八匹純黑的戰馬牽引,戰馬的馬蹄上裹著鐵皮,踏在沙地上沒有半點聲響。轎子周圍的金屬傀儡比之前出現的更高大,渾身閃爍著暗紫色的光澤,手里的長槍上刻著復雜的紋路,槍尖還在滴著血——顯然是剛殺過人。
“蠻神大人來了!”一個蠻族小頭領率先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磕在血泥里,不敢抬頭。緊接著,更多的人跪了下來,蠻族戰士、犬妖、悍匪,密密麻麻的人影跪在街道兩側,連阿骨打和茍撼山都收斂了氣焰,微微躬身,眼神里滿是敬畏。
轎子在北門門口停下,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男子從轎子里走出來。他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左右,面容白皙,手指修長,要是忽略他眼底那抹沒有溫度的寒光,倒像是個文弱的書生。可誰都知道,這就是蠻神——柳林親手打造的金屬造物,能操控成千上萬的金屬傀儡,手里沾過的血,比涼州城的河水還多。
而且這家伙也和之前不一樣,這家伙之前一副魔神降世的猙獰模樣,四目六臂銅頭鐵腦,但現在卻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顯然是經過了幾次大升級以后,已經進入了返璞歸真的階段。
可是一旦這家伙認真,那就不知道要變成什么猙獰的德性了……
蠻神的靴子踩在血水里,卻沒有沾染上半點污穢。他掃視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天氣:“都起來吧。柳大人的命令還沒到,別在這里做這些沒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