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看著鬼厲那雙暗紅的眼睛，總覺得那層青銅面具下藏著她熟悉的影子。她沉默片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霜劍的劍鞘——那劍是柳林送她的，劍鞘內側刻著“護民如護刃”五個小字，是柳林的筆跡。
“沒什么。”阿紫收回目光，聲音輕了些，“只是最近弟子越來越多，發糧的事要多費心，別出岔子。”
鬼厲點頭，手指在茶杯沿輕輕劃著圈，沙啞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柔和：“放心，我已讓趙三核對過各村的人口，每袋糧食都標了斤兩，絕不會少給百姓一粒。對了，”他話鋒一轉，眼神落在阿紫腰間的劍上，“柳林大人送你的這把青霜，你近來用得順手嗎？”
阿紫心里猛地一震。這件事除了柳林和她自己，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她猛地抬頭看向鬼厲，手不自覺按在劍柄上：“你怎么知道這劍是柳林叔叔送我的？”
鬼厲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低笑一聲，沙啞的笑聲在房間里回蕩，帶著幾分釋然：“看來，你還是沒完全信任我。”他抬手，緩緩摘下臉上的青銅面具——面具下的臉布滿了暗紅色的紋路，像是被烈火灼燒過的瘢痕，原本的面容早已模糊，只有那雙眼睛，依稀能看出幾分過去的輪廓。
阿紫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瞳孔驟然收縮：“陳……陳叔叔？”
她記起來了。陳太極是柳林最信任的下屬，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太極劍”，當年柳林推舉他當武林盟主時，她還在柳林府里見過他幾次。那時的陳太極面容俊朗，一身月白長衫，打太極時行云流水，還教過她幾招基礎的卸力技巧。可眼前這張布滿紋路、面目全非的臉，和記憶中的陳太極判若兩人。
“是我。”陳太極的聲音不再刻意壓低，雖然依舊沙啞，卻多了幾分阿紫熟悉的溫和，“當年進攻寒雪山莊，我中了莊主張寒的‘化功散’，為了保命，只能強行修煉柳林大人給的《千面魔功》。這功法雖能快速恢復功力，卻會毀去容貌，還會讓瞳孔變色，我只能戴上面具，改名叫‘鬼厲’，才能在涼州立足。”
阿紫看著他臉上的紋路，心里一陣發酸：“陳叔叔，你怎么不早說？我還以為……”
“以為我是壞人？”陳太極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柳林大人囑咐過，在你完全能獨當一面之前，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他說，你需要的不是‘柳林的下屬’輔佐，而是能讓你自己看清人心、掌控局面的助力。而且，寒雪山莊在涼州勢力太大，我若是以原本的身份出現，只會打草驚蛇。”
他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遞給阿紫。那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著一個“柳”字，是柳林府的信物。“這是柳林大人讓我交給你的，他說，等你看到這玉佩，就知道我是自己人。”
阿紫接過玉佩，指尖觸到玉佩的溫度，眼眶一下子紅了。她想起在亂石坡的日子，想起柳林把她托付給清雪時的眼神，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在涼州闖蕩的艱難——原來，柳林一直都在背后看著她，從來沒有丟下她。
“柳林叔叔……他還好嗎？”阿紫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大人很好，只是北狄近來頻頻侵擾幽州邊境，他暫時抽不開身來涼州。”陳太極的語氣沉了些，“寒雪山莊表面上是江湖門派，暗地里卻和北狄有勾結，他們囤積糧食、私藏兵器，就是想等北狄進攻涼州時，里應外合。大人讓我來輔佐你，就是想讓我們借著太平門的名義，暗中收集寒雪山莊的罪證，同時團結涼州的武林人士，等時機成熟，一舉拿下寒雪山莊。”
阿紫握緊了玉佩，眼神變得堅定：“陳叔叔，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讓柳林叔叔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