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村里有啥事兒，不管咱們的事，咱們吃咱們的。”柳強說著，轉身想回屋，可剛走兩步，就看見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村民匆匆跑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柳強，族長讓你們全家都去議事大廳！”其中一個村民喘著氣說，語氣有些急促，卻沒有了往日的輕視。
柳強愣住了，下意識地反問：“讓我們去？為啥？我們是外姓人，村里的事……”
“別問那么多了，族長說務必讓你們全家都去，快點！”另一個村民催促道，眼神躲閃著，不敢和柳強對視。
王桂芝也從屋里走了出來，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緊緊抓住柳林的手，指尖冰涼，聲音帶著顫抖：“他爹，這……這不會是有啥不好的事吧？上回族長敲鑼，是讓村里抽死簽去報仇，這次……”
柳林能感覺到母親的手在發抖，他抬起頭，看著母親驚恐的臉，心里也泛起了一絲不安。他記得小時候聽王小虎說過，三年前村里和鄰村因為水源起了沖突，鄰村的人打死了王家村的一個小伙子，族長就敲鑼召集村民，抽死簽讓一個人去鄰村報仇，最后是村里一個無兒無女的老漢抽中了，去鄰村同歸于盡了，村里則負責撫養他的寡妻。
“娘，別怕，有我呢。”柳林輕聲安慰道，小手緊緊回握住母親的手。他雖然年紀小，卻比同齡人沉穩得多，這些年看慣了村里人的白眼和排擠，也知道爹娘在這個村里過得有多不容易。
柳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不安，對那兩個村民說：“好，我們這就去。”他回頭看了一眼王桂芝，眼神堅定，“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是天大的事，也總有解決的辦法。”
王桂芝點了點頭，轉身進屋把柳林的棉襖拿出來，仔細地給她穿上，又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裹在柳林的脖子上，生怕他凍著。柳強則把那件舊棉衣的扣子扣緊，拉了拉衣襟，遮住身上的補丁。
一家三口跟在那兩個村民身后，往村里的議事大廳走去。雪還在下，不大，像柳絮似的飄著，落在地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路上遇到幾個村民，都是往議事大廳的方向走，他們看到柳強一家，眼神都有些復雜，有好奇，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卻沒人和他們說話。
柳林走在爹娘中間，小手被爹娘緊緊握著。他抬起頭，看著漫天飛雪，心里卻在琢磨著族長突然叫他們去議事大廳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之前幫村里挖井的事？還是因為私塾先生總夸自己是奇才？或者，是因為去年那個游方道士說自己是修道奇才的事被族長知道了？
議事大廳其實就是村里最大的一間草房，平時用來存放農具，只有在族長召集村民的時候才會用。此時，草房里已經擠滿了人，煙霧繚繞，空氣中彌漫著煙草和汗水的味道。村民們三五成群地站著，低聲交談著，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色。
柳強一家剛走進草房，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他們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些人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王桂芝下意識地把柳林往身后拉了拉，身體微微顫抖著。
就在這時，坐在草房正中央的老族長突然站了起來。老族長已經七十多歲了，頭發和胡須全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像老樹皮似的。他平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誰都沒個好臉色，尤其是對柳強這個外姓人，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今天，他看到柳強一家，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雖然笑得有些僵硬，卻也是前所未有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