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養了柳林十幾年,從他三歲被我帶回青云宗開始,每月一枚‘洗髓丹’,每季一株‘千年靈參’,甚至不惜損耗十年修為,為他溫養神魔血脈。這小子,天生就是老夫的爐鼎,臨死前還抓著我的手哭嚎‘師尊大恩,弟子愿以性命相報’,真是條溫順的好狗。”
他刻意加重了“好狗”兩個字,眼神中的輕蔑毫不掩飾。這正是青云老道的語氣——在他眼里,所有弟子都是工具,是容器,是可以隨意丟棄的狗。
墨塵子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他太熟悉這種語氣了。當年青云老道奪舍那個金丹女修后,也是這樣評價前一任肉身:“那女人的肉身倒是嬌嫩,可惜是個廢物,突破化神期都難,死了也活該。”這種將人命視作草芥的狠戾,是只有他們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奪舍者”才有的腔調。
墨塵子湊近幾步,壓低聲音,氣息中帶著幾分諂媚的熱意,甚至還刻意模仿著青云老道年輕時的語氣:“師兄,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在后山的事嗎?那年冬天,雪下得有膝蓋深,咱們偷偷烤了只宗門的靈兔,你把兩條后腿全吃了,油都沾到了道袍上,卻讓我替你背黑鍋,被師尊罰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膝蓋都凍紫了,連走路都得扶著墻……”
柳林心中一凜——這是墨塵子的“驗心術”。每次青云老道奪舍后,他都會提起年輕時的“共同秘密”,這些秘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若是有旁人奪舍了青云老道的肉身,絕不可能說出細節。
柳林不動聲色地沉入識海,翻找著青云老道關于這段記憶的碎片:
那是一個飄著細雪的冬日,后山竹林深處,兩個半大的孩子蹲在火堆旁,火上烤著一只肥碩的靈兔——那是宗門用來煉制“聚氣丹”的靈寵,被他們偷偷抓了出來。年長的孩子(青云老道)一把搶過烤得金黃的野兔,扯下兩條后腿塞進嘴里,油脂順著嘴角往下流,滴在玄色道袍上,留下點點油漬;
年幼的孩子(墨塵子)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手里攥著一根烤焦的兔毛,咽了咽口水。后來師尊發現了此事,年長的孩子一口咬定是年幼的孩子偷了靈兔,還說自己是“勸阻未果”,年幼的孩子被按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而年長的孩子則躲在屋里,啃著剩下的野兔肉,甚至還把兔骨頭扔到窗外,正好落在年幼孩子的面前……
記憶的畫面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甚至能感受到雪粒落在臉上的冰涼觸感,能聞到烤兔肉的焦香與雪水的清冷氣息。
柳林微微瞇起眼睛,用眼角的余光斜睨著墨塵子,眼神冰冷,帶著幾分嘲諷:
“怎么?老糊涂了?想提當年的事討賞?還是想問,你十五歲那年偷看小師妹洗澡,是誰在門外幫你把風,被戒律堂長老抓住后,又是誰替你扛下了‘擅闖女弟子居所’的罪責,被師尊罰抄了一百遍《青云門規》?還被執法堂的弟子抽了100鞭子,老子現在想起來100鞭子都后背疼!你倒好,天天跟老子說什么白花花白花花,看你那一腦袋色相!”
墨塵子的臉上瞬間泛起紅暈,不是羞愧,而是被戳中心事的尷尬與釋然。
他干咳兩聲,搓了搓手,眼神不自覺地飄向密室角落——那里曾是青云老道存放“罪證”的地方,包括當年替他背鍋時寫下的《青云門規》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