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常英不無擔憂:“這萬象羅盤是山中至寶,哪怕是尋鉆地鼠也不出一日,如今卻……師妹不會出事罷?”
“她無事。”衛常在抬眼,“師兄也知曉,她向來愛看書,什么奇怪術法都知道一點,借此擾了羅盤也未可知。”
“怎么如此篤定?”薊常英好奇。
薊常英是張春和的大弟子,是衛常在真正的師兄,又從小帶著他與林斐然長大,是以二人關系向來不錯。
饒是如此,衛常在也細細看了他半晌,這才挽起衣袖,露出右臂上一粒朱砂痣。
薊常英湊近打量,眼中浮現些許驚異:“相思豆?”
流朱閣頂封有十八卷禁書,倒不是什么害人害己的邪術,都是正統術法,只是于弟子修天人道不利,所以被封禁在上。
其中有一卷名為《傷情論》,卷中又載有一術法,叫做相思豆,取相思焚心,一豆成傷之意。
取雙方的心頭血各三滴,混在一起種于心脈,待其長成后,即便千萬里外,仍有所感。
薊常英悠然道:“師弟看著孤傲清直,禁書倒是一卷不落。”
衛常在面色坦然,坦然得近乎無情:“師兄不也一眼看出?術法創出便是為人所用,這既非陰邪之術,我也無害人之心,那么看了、用了,又如何。”
薊常英搖頭笑道:“自然不如何,道法萬千,無一不可用。你何時種的?”
衛常在回憶片刻,道:“多年之前。”
那是他與林斐然第一次起爭執,兩人不歡而散,他沒有去尋,也不必去尋,他知道她遲早會回來。
但所謂“遲早”仍需等待。
等待的時日,心緒不寧,坐道也遲遲不能入定,實在影響修行,待兩人和好后,他便于夜間種了這相思豆。
種豆者,心生千千結,感彼所感,念其所念,生死同思。
如此,以后再等待,便不必浪費幾日修行時光。
薊常英起身戴回斗笠,背光而站,瀲滟的眸子彎起:“師弟,如果永遠找不到她呢?”
衛常在垂眸,細碎光斑散于眼下,他說:“同道之人,終究殊途而同歸。”
咔噠兩聲,羅盤指針終于停駐。
“東至東南。”他繞過薊常英,正要動身,一只紙鶴飛落,觸手而燃,其間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常英常在,速歸山門,有要事通傳。”
薊常英看向衛常在,指間余燼散落,笑意難掩:“師尊急召,可這羅盤又正好有了反應,這可如何是好啊,師弟。”
衛常在低眉靜思,薊常英不由心下暗忖,難道沒人告訴他,若人還活著,但萬象羅盤沒反應,要么是有神游境尊者遮掩,要么是,她已不在人界。
衛常在終于抬眼,動身南行:“勞煩師兄帶領其余弟子先行回山。”
“師弟你呢?”
衛常在只道:“我會盡早趕回。”
薊常英含笑點頭:“好,師弟一路小心。”
有些事,又何必點破,他自然是偏心師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