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秦老又一一向凌游介紹了一番墓碑上的人物,每每介紹一人,凌游便覺得眼前冰冷的石頭,突然變得鮮活了起來,腦海里也隨之浮現出了這些人的音容笑貌。
待走到一個墓碑前,秦老上前擰開了碑前的白酒,在地上倒了些,然后對凌游說道:“他叫吳小二,和我腳前腳后參加的革命,我倆當時一個班,這小子,說自己一天就能殺夠二十名敵人,到時候立個大功,給他娘看,我們都笑他,說他吹牛。”
隨后,笑著講述往事的秦老,眼圈突然紅了起來,接著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還記得那天,烏云蔽日的,敵人對我們發起了總攻,我們一路打一路逃,最后小二為了掩護我們撤離,孤身一人,抱著炸藥包折返殺了回去,嚇得敵人撒丫子往回跑,可這小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玩命的追,最后拉響了炸藥包,送二十來個敵人見了閻王爺,從那之后,我們再也沒人說他吹牛了,可人卻不在了。”
秦老看著凌游,指著墓碑問道:“你知道那時候,他多大不?”
凌游搖了搖頭,看著秦老,等著答案,秦老回頭注視著墓碑:“十七歲,炸的什么都不剩了,現在這里面放著的,只有他的一枚軍功章,還記得當時他總說,等國家太平了,他要取個媳婦,給他娘生個大胖孫子,頓頓吃肉,頓頓喝酒,可結果呢,臨了臨了,女人的手都沒摸過,肉是啥味的都沒嘗過,唯一喝過的一次酒,還是誓師大會時候喝到的那一小口,在嘴里吧嗒了一天味,說酒真香。”
凌游看著眼前墓碑,不禁肅然起敬,隨后對著墓碑深深的鞠了三躬,起身說道:“他是位英雄。”
秦老背著手,轉身看向凌游,又環指了一圈:“長眠于此的,每一個都是英雄,可那個年代需要英雄,和平年代一樣需要,而什么是英雄?”
秦老問道,凌游看著他,并不知道怎么作答,秦老隨后便說道:“敢直面苦難,為人民利益和人民安全英勇斗爭的,就是英雄,而你凌游無論是醫是官,在人民的心中,已然也已是英雄。”
緊接著秦老踱步,在一處臺階上坐了下來,凌游見狀也坐在了他身邊,秦老看著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身邊的凌游笑道:“你可能會覺得說,我在給你小子畫大餅。”
凌游笑了笑搖搖頭:“小子可從未這么想過。”
秦老嘆了口氣:“勸人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本就是一種會讓人詬病的行為,可如果這世上的人,都這么認為了,那也就沒有英雄了,英雄啊,在利己主義思想的人眼中,就是“傻子”,可若果這世上沒有千千萬萬這般行徑的傻子,都是利己主義的人,那就亂了。”
秦老這時低眉看去,見地上有兩塊松動的石子,他便摳出來后,拿了起來說道:“看這兩塊石頭,一黑一白,你認為誰是好的?誰又是壞的呢?”
凌游還是搖了搖頭,秦老便說道:“現在這么看,我們誰也看不出來,但拋開現象看本質,把它掰開了揉碎了,世人眼中自有論斷,不是代表正義的白色,就完全是好的,也不是代表邪惡的黑色就完全是壞的,你們中醫不是講究個陰陽調和嘛!這就是陰陽,無論你是為官也好,行醫也罷,都要講究個陰陽調和,方能萬物皆寧,你無法保證這世上的人都是好人,可一旦有了壞分子的出現,那么你做的事,才能被顯現出來是多么的正確,然后你才能去讓大家看出何為是非,何為黑白。”
凌游聽話,接過秦老手中的兩塊石頭端詳了起來,然后說道:“我明白了老爺子,受益匪淺。”
秦老聞言拍了拍凌游的手,然后說道:“偉人有一句話,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