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晴拈了下手指,面上忽然一笑
“陳守章上書讓朕減稅裁軍,卻沒有檢舉周庶等人貪污,一雞,你讓人把陳守章帶來不,你們兩人收拾收拾,陪朕去一趟北鎮撫司。”
聽說陛下又要出宮,兩個大太監連忙跪下。
二狗趁機把英郡王府送來的銀票拿了出來“皇爺,英郡王府給奴婢送了這么多錢來,奴婢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置”
看了看那一卷隱隱散發香氣的銀票,沈時晴擺擺手,她昨天那么下了趙勤仰的臉面,他自然會想盡辦法討好她的身邊人
“他既然愿意送,你們就多要些,正好都拿去做火器。”
說完,沈時晴站了起來就打算換掉自己身上的云龍紋直身袍,走了兩步,她又停了下來,看向這兩個一直伺候在自己身邊的大太監
“英郡王一系在江西作威作福,所得凈是些不義之財,朕早晚有一日讓他們都吐出來。他一個姓趙的藩王都是如此,你們看見錢的時候,心里也掂量掂量。”
皇爺這話聽語氣仿佛只是隨口說出,可毫無疑問,這已經是最直白的告誡了。
一雞二狗恨不能把臉埋在地上。
“皇爺放心,給奴婢們多掛幾百個膽,奴婢們也不敢拿自己不該拿的”
說完,一雞看了二狗一眼。
二狗的臉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汗。
見狀,一雞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被人喚從大牢里提出來的時候,陳守章心中甚至有些歡喜,自從被錦衣衛馱死狗一般地帶來了北鎮撫司,除了開頭幾天有人來提審之外,他日復一日地被關在黑牢里,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要是早知道在北鎮撫司門口抬頭看的那一角天是他這數十日來最后一次站在晴天之下,他說什么都要多看兩眼。
可讓陳守章意外的是,獄卒并沒有將他帶去用來審訊的黑屋里,沿著黑色的甬道一路向前,陳守章突然覺得眼前一疼。
幾個獄卒連忙拿出了黑布袋子往他的頭上一扣
“這么些日子沒見著太陽,小心瞎了眼。”
陳守章掙了下,到底還是被遮住了眼睛。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感覺到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帶著微微的暖意。
獄卒帶著他一路往前,東走西拐了一陣兒,又有人接手了他,這次的兩人步履堅實,行動有素,陳守章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就知道這些人一定是錦衣衛了。
“啟稟大人,人已經帶到了。”
室內一片寂靜,只有關門聲入耳。
陳守章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卻聽到屋子中又傳來了一陣脆響聲。
是茶盞被放在了桌案上的聲音。
“聽說陳大人是湖州人,我特意備了些紫筍茶,陳大人不妨嘗嘗這茶味道如何”
陳守章側耳聽著,只覺得這說話之人年紀極輕,一口官腔,卻又不像他見過的錦衣衛。
“在下不過是一名被羈押的犯官罪臣,哪敢與大人同坐對飲不知大人找在下是有何事”
一陣水流注入茶杯的聲音響起,陳守章又側了側頭。
呆在朽爛腐臭的大牢里這么些日子,光是聞見了茶香就讓他覺得口齒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