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汀人呢?”
圖南正打開一香露要倒在水盆里,聽見他的話手上頓了下才說:
“前年她娘老子把她贖了出去說是要給她說門親事,姑娘還賞了東西給她做嫁妝,結果聽說是給他哥哥換親的,嫁給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鰥夫,沒多久就大了肚子,生產的時候難產,被強剖出了一個兒子,到底也沒活過滿月。”
明知道生孩子這事兒跟自己沒絲毫關系,可趙肅睿在這一刻還是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了原屬于沈三廢的肚子。
難產?
強剖?!
嘶——
抻著脖子,他看向圖南:“人呢?就那么死了?”
圖南擡起頭看向他,燭火照在她的眼里,幽幽帶著光:“姑娘是問那個兒子嗎?”
“誰管那兒子呀,我是問那小丫頭,就這么死了?你們也沒個人去給她討個公道?”
長相尋常的丫鬟還是看著他,看著看著,突然一笑:“姑娘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您得了消息已經是第二日了,就讓培風翻墻出府去找了大夫給阿汀看病,好歹搶了一條命回來,因為孩子死了,阿汀嫁的那家人家就想賣了她另娶個媳婦回去,姑娘就托了賀書生出面假裝是山西來的商人將人買下,偷偷送走了。”
經歷了一遭生死大劫好歹能逃脫虎口,旁人或許覺得叫阿汀的丫頭已經是命好了,趙肅睿卻極是不滿意:
“那家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哪兒?明日一早你就……罷了這種事兒還是讓邵志青去做,你現下就去找邵志青,讓他明天去找了那人把他命根子給我帶回來。還有那小丫頭的家里也不是東西,一個女兒得賣上幾遍才能夠?讓邵志青順手把那家人上下給揍了,”
就算是圖南一貫沉穩,此時也不由得愣住了,她將裝了用橘子皮蒸出來的香露放回架子上,才笑著說:
“姑娘放心,壞人總有天收,那家人其實是個小吏,家里還有個小當鋪,碰上一外地人急著用錢,低價從他手里收了一副米芾的字畫,得了這樣的寶貝,那家人連忙送去討好上官想要謀個升遷,那上官得了字又往上送,幾經轉折,終于有人看出來那字是假的,又一層層壓了回去,把那一家人壓了個粉碎,當鋪沒了,差事也沒了,還被打斷了一條腿,家業也敗了個干凈。至于阿汀家里,得了這么一個好親家自然被黏上了,現在過著好日子呢。”
圖南字字句句都說得平和,仿佛只是講了個笑話給趙肅睿聽,說話時她手上也沒閑著,用泥爐上的燒的熱水浸濕了帕子給“她家”姑娘擦臉擦手。
趙肅睿聽得入神兒,平常都是不耐煩地自己接過來擦了了事,這次伸手伸頭都乖乖的。
等圖南說完,他拍了下羊毛毯子大喊一聲:“痛快!兩家惡人竟然被一個造假的給懲治了,哈哈哈哈,要不是他們貪念橫生要去用字畫求什么升遷,哪有這等痛快事出來?哈哈哈哈!那造假之人倒像是個俠盜,捏著這等人的七寸收拾他們!利欲熏心的就偏要絕了他們的路,賣女求財的就要讓他們不得安寧!痛快痛快!”
一高興,他又忘了自己在來月事,鯉魚打挺就要下床,被圖南好容易給按住了。
“姑娘還是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