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痛快事兒你就該早些跟我說,可還有么?”
圖南搖頭:“姑娘,深宅大院里有這么一樁就已經難得了,足夠我們這些沒見識的小丫鬟念叨半輩子,實在沒有更多了。”
將屋子里外收拾妥當,圖南端著熱水走出了房門,關門的時候,她低著頭,嘴角是翹著的。
留著趙肅睿躺在床上,心里還是百爪撓心,他一貫喜歡看那種行俠仗義的話本集子,現在恨不能指揮錦衣衛上下把大雍疆土掘地三尺找出那個造假畫的人出來,心里更是認定了那人一定是早知道了小丫頭的慘事才故意給那家人下了套子。
心尖兒上想得火熱,他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第二日醒了倒覺得肚子上隱隱的涼痛好了不少。
心情舒暢的昭德帝一口氣吃了一碟子蒸風魚一碟子拌雞絲一碟子腌芥菜和三個手掌大小的筍干肉包子,又喝了兩碗粥,就在他吃飽喝足又去看小丫頭們操練姐們兒的時候,培風帶著一個年輕漢子匆匆走了進來。
“姑娘,崔錦娘來消息了。”
趙肅睿掐了掐手指頭,今天是崔錦娘啟程進了燕京的第三天,掐頭去尾她在燕京城里住下也就將將一天,這就打探出消息了?
裹著新做的白兔毛大氅,手上除了暖爐還戴了個袖籠,趙肅睿一步一晃地回了正院坐定,才讓阿池替他讀了崔錦娘的來信。
崔錦娘送來的信還挺厚,先是詳細說了她和張婆子兩人現在安置在正西坊觀音寺前街細柳胡同頭上的半間院子里,距離石榴巷不遠,距離到處都是商人往來的廣寧門外大街也不遠,打算靠著她手上一點能治女人病的手段先安穩幾日看看,昨日已經掛了個幡子出去,到了下午就有人來問了。
聽到這兒,趙肅睿擡手打斷了阿池讀信。
“女人病?就是月事疼?崔錦娘這個女中梟雄還真是瞅準了一門好生意。”
阿池在一旁搖頭:“姑娘,崔錦娘說的是別的病,她現在干的是三姑六婆里藥婆的行當。”
這時,圖南突然接口說道:“觀音前街那附近都是來往的生意人,還有些專門招徠他們的暗門子,崔錦娘在那兒當藥婆確實會有不少生意,她從小就在燕京城的賭坊里去尋他爹,想來對這些三教九流的門道也知道一些,這才選在此處做起了這個行當。”
趙肅睿摩挲了在袖籠里的手爐,來了幾分興致:
“繼續念。”
崔錦娘的信里接下來就說起她昨天下午認識了一個暗門子里的“媽媽”,這個“媽媽”說起了石榴巷里住了的三個兄弟,其中兩個兄弟有一個是納監的貢生,明明是靠了家里的錢財在國子監就讀,卻逢人就說自己是官家子弟,有個當了大學士的叔叔,在燕京城里整日吃喝玩樂,是有些名氣的紈绔子弟。
這個“媽媽”手中有個“女兒”叫梅影,今年才十五歲,生得眉目秀麗還彈了一首好琴,偏就被這里兩人看上了,這兩人就天天來她門上騷擾想要納了給梅影,可這“媽媽”早就盯上了那些往來燕京的豪商,又怎么看得起這兩個浪蕩子?之前還以為他們倆住在石榴巷的那個三進大宅是他們自己的,還對他們有些好臉色。結果上個月又有個小公子搬去了石榴巷里的沈家宅子,這個小公子的年紀更小些,只有十六七歲,前頭的兩個兄弟帶著他去了這個“媽媽”的院子里“小坐”,這個媽媽才知道這個小公子看著臉白面嫩的,卻是個已經中舉的舉人小老爺了。
梅影看著這個小公子跟自己年紀仿佛,又有才學在身,說話的時候就親近了些,前頭那兩個兄弟就不愿意了,爭風吃醋,在這個“媽媽”家里就鬧了起來,他們一鬧,這個媽媽就知道了原來那個挺氣派的沈家宅子根本不是那對兄弟的,也不是后面來的小公子的,而是他們沈家嫁人了的姑奶奶的。
“我手里都是些苦命丫頭,從前都愛做夢只覺得要是有個兄弟傍身又或是嫁了個好夫家總能有個好歸處,哪里想到那么體面的人家還有霸占出嫁姐妹親娘嫁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