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肅睿也不換衣裳,一屁股坐在文椅上看著柳甜杏給自己的水壺里倒水,這小姑娘到底也是伺候人的出身,雖然腦子笨,端茶倒水的活兒也是利落的。
“你就讓我喝白水?”
“那、那我給您添上茶。”嘴里說著,柳甜杏開始研究起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這個是蘭花……少夫人,你喝蘭花茶嗎?”
趙肅睿翻了個白眼兒:“那是花露,不是喝的。”
“哦。”柳甜杏踮起腳把花露瓶子放了回去,“那這個茉莉花……”
將手撐在臉頰上,一轉眼就能看見窗外跪著的阿池,趙肅睿直接擡手將撐著窗子的叉桿給拍掉了。
窗子落下,屋內陡然暗了下來,他轉過臉看向還在那耗子偷油似的柳甜杏:
“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在這裝貓做狗的就是想替阿池說項。”
柳甜杏縮著兩只小手從架子旁轉回來,臉上強笑著說:“少夫人,您之前交給阿池姑娘的事兒她也沒有辦壞了的,這次她這是實在不懂呀。”
“不懂?為奴婢的替主子守著權還得靠主子去教?我剛離開了兩日就能讓旁人在我的地盤兒上呼風喚雨了,要是我多出去幾天這莊子里外早就換了主子了!要是從前我在謝家,我不在院子里旁人來發號施令,她阿池也會什么都聽了?”
趙肅睿冷笑:“那時候阿池絕不會這般蠢笨吧?”
柳甜杏揪了下自己身上的馬面裙,低下了頭。
趙肅睿自顧自地說:“那時候當然不會!因為阿池她不會將謝家里的人當了主子,她知道那些人在算計什么在要什么,她得替她家姑娘好好守著!偏生來了這個莊子上她看見一個姓沈的男丁就什么都不懂了。你覺得我罰她還罰錯了嗎?”
“從前在謝家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滿目都是仇敵,可現在終究不是在謝家了呀,她覺得讓沈小公子說幾句話無關緊要,是因為沈小公子能說,您也能否。莊子里外都知道真正說的算的人是威武霸氣的沈娘子,邵志青那些人之所以愿意哄著沈小公子也是因為他是您的堂弟呀。就好像從前我們在謝家爭寵,一道菜是熱是冷,一道點心里是放了栗子還是棗泥,夏荷都能和崔錦娘她們斗出火氣來,我被她們嚇到了,少夫人你告訴我說她們對于謝家來說也不過是一碟點心,爭來爭去也不過是讓旁人吃得更有些味道罷了。其實沈小公子也一樣,旁人討好他,也不過是想討好您,歸根到底您是主子,旁人是都是不同餡兒的點心。”
小姑娘說著說著似乎有些餓了,眼神兒就往桌上的點心盤子上飄了過去。
趙肅睿擡眼看她,就看見了她那飄出去的眼珠子。
“點心想吃就拿著吃吧。”
英明神武的昭德帝被這傻丫頭哄了這么會兒,心里到底是舒服了些。
捏著兩塊兒點心,柳甜杏笑著說:“我吃兩塊兒點心就夠啦,少夫人你賞了莪們那么多肉,安姐姐和夏荷說定了晚上要烙幾個面餅夾肉吃,我得多留些肚子一道兒吃。”
她一說吃的,趙肅睿也餓了,吩咐她:“你去告訴圖南,趕緊將人處置了,我晚上要吃帶回來的烤鴨,鴨架子單獨做了湯來。”
在德興樓買的烤鴨昭德帝科沒那么容易忘了。
“烤鴨?”
柳甜杏眼睛瞪起來了,把點心塞進了嘴里都往外跑。
趙肅睿仰頭坐在椅子上,靜坐了片刻,又從椅子上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阿池還跪在原地不動,趙肅睿只當沒她這個人,將袍角系在腰間就開始搬石頭,一趟,又一趟。
等他將石頭搬完了,天也已經黑透了,四處都亮起了燈。
圖南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食盒進了院子。
“姑娘,晚飯已經好了。”
“嗯。”趙肅睿點點頭,任由圖南用熱水給他擦了手和臉,才坐下準備吃飯。
一道烤鴨又用滾油重新潑過,皮脆柔嫩,一道鴨架子加白菜、豆腐做的湯,一端出來就讓人聞到了一股胡椒氣,還有一道綠豆和麥粒做的粥另加一些烤出來的面餅。
趙肅睿看了那粥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