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太后娘娘好歹還顧念著皇家的名聲,我那祖母,可真是從沒把我們謝家看在眼里!我爹現在還……我弟弟也下落不明,我,她的親孫子,嫡長孫,兩個月老了十歲,她天天就惦記著她的那個侄孫子。”
掰著手指頭,謝麟安把心里反復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賬都拿了出來:
“東跨院一百五六十號人的嚼用,我們出的,要吃最好的米、用最好的炭、每個人每天都要有肉……我那個表哥,說是吃糠咽菜,吃的那個小米得用茶油炒香,吃的那個野菜得配著鹿肉脯一起用,宮里派人看著,我奶奶就讓廚子先用幾條魚熬成了白湯再去燒那個豆腐,白嫩嫩的豆腐,得用四五條鯽魚去墊出味道來!又說床鋪看著太過奢靡,專門找了上好的絹做被子,不光外面是絹的,內里也是絹的!這不奢靡?這不浪費?用著最好的炭把地龍燒得滾燙,屋里根本站不住人,又要開著窗透氣,我那炭可真是白燒了!兩個月,單我他表哥一個人就開銷了數千兩銀子!我本以為請了個幫手,結果是找了個災星!”
一想到流水似花出去的錢,還有自家又是被劫又是跟著自己弟弟一并下落不明的銀錢,還有他那個自己已經無顏以對的夫人。
謝麟安悲從中來:“我娘還知道安慰我兩句,我祖母卻就知道讓我去順了我表哥的意?我怎么順?好處都是我表哥的,苦都是我的!就這么下去,我表哥鬧出大禍那天,我這顆腦袋只怕都要被我祖母拿去給他當了墊底的!”
“竟然拿這么偏心?”曹逢樂聽著都顧不上哭了,他舉著筷子挪了挪屁股,湊得近了些,問,“那你打算如何?就這么認了?”
謝麟安搖頭嘆氣。
“我表哥,是我們家現在唯一的依仗,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唉。”曹逢喜陪著他嘆氣,“我也幫不上什么忙,要是你們家里有個能用的婦人,尤其是讀了許多書的,我倒可以求我夫人引薦給皇后,能走了皇后的路子倒也是一條路。可惜呀,這樣的人哪有那么好找。”
“嘭。”謝麟安手里的酒杯掉到了地上。
“真、真的?現在能讀書的女子能走皇后的路子?”
他的眼睛已經亮了起來。
傍晚時分,趙肅睿正拖著身子看著阿池給自己算賬,就見有小丫頭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夫人,有謝家人來咱們莊子,已經被培風帶人拿下了。”
“又是什么人啊?”趙肅睿把嘴里的瓜子皮兒吐出來,渾身懶洋洋的,頭也不想擡,“按照老規矩,把來人帶的馬好好養起來,身上的錢也搜干凈,聽話懂事兒的就拖去干活兒,不懂事兒的就在莊子前頭立個木樁,什么時候老實了什么時候把人放了。”
小丫頭想了想,說:“老實倒是老實。”
“嗯。”
趙肅睿點點頭,就聽小丫頭說:
“可是那人說寧安伯世子謝麟安。”
“噗。”趙肅睿擡起頭,“他來干什么?他不是被關著呢么?”
莊子外,被捆成了一團的謝麟安驚恐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精壯漢子,深有才出狼窩又入虎xue之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