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女子又跟暗娼廝混,衙門上下說的話沒有不難聽的。
要么是說她大概就是那暗地里的老鴇子,為了自己的搖錢樹才殺了那胡會。
要么是干脆說她自己才是不知道暗地里做了什么營生勾搭了西廠的大人,不然怎么會被人照拂至此。
他們這些獄卒雖然出身卑賤,嘴皮子一碰那世面可是沒少見,短短兩日就將這沈氏的種種傳得活色生香引人遐思,尤其是編排她如何從寧安伯府流落到外面又給哪個西廠里太監當了對食的段子,那真是……聽得人身心俱癢,恨不能自己滾到那床榻上去任那太監褻玩,也能換來現在連察院大人都得變著法照拂討好的“福氣”。
現在,滿腦子的“福氣”,真是被這殺氣給沖散了。
這女子將人的腿捅了個對穿,臉上竟然毫無懼色,甚至還能笑。
哪怕是見慣了重囚要犯的牢頭兒,見此都心底生寒。
“沈、沈夫人,我們上下絕無輕慢之意……”
“是么?”
趙肅睿看向牢頭。
卻還是笑。
“我倒覺得,你們該有。”
他看著牢頭,看得牢頭心下冰寒一片。
我、我們最好對你有輕慢之意。
然、然后就被你全、全捅了?
趙肅睿卻不管這一地狼藉,轉身回了自己的牢房里,嫌棄外面地上都是血,他還關了下門。
門外,牢頭壓低了嗓子:“還不趕緊把人拖出去!你們哪個能跟沈夫人說上話的,小心伺候著!”
那個之前被“沈夫人”奪了刀去的獄卒連忙指向錢小五。
“宋頭兒!沈夫人最愛找錢小五說話!”
“錢小五留下將血擦洗了!余下的先隨我出來!”
錢小五驚惶地瞪大了眼睛,沈、沈夫人什么時候愛找他說話了?他怎么不知道?
牢房里,趙肅睿被血激起了性子里頭的霸道,只覺得這牢房上下也是他的地盤兒,看見外頭只有那又生又菜的錢小五在擦洗著地,他隨口喚了聲:
“你,過來。”
錢小五差點兒跪下,隔著牢房的木柵往里看。
明明隔了個木柵,也知道里面的沈夫人才是被關著的,可錢小五戰戰兢兢,總覺得被關在里頭當了案板上魚肉的是自己。
“沈、沈……沈夫人。”
“這牢房上下里外,連著獄卒帶犯人,你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說說。”
“……是~”
——
察院衙門外,余四妹又見到了方祈恩。
“方老大,你是得了空兒就來呀?”
方祈恩面上帶笑:“皇爺面前有高女官在,也樂意指派我些能出宮的差事,今日娘子如何?”
余四妹咧嘴一笑:“那自然是不錯,凌姑娘大包小包拎了不少東西進去呢。”
方祈恩卻皺了下眉頭:“沈娘子在牢里三四日了,一直也沒訴苦?”
余四妹搖了搖頭,反問他:“方老大,皇爺一直也沒說什么?”
方祈恩沒有吭聲。
皇爺說明日要出宮,卻不是要來這,而是去吊唁姚夫人。
“你只管盡心伺候著,千萬別讓沈夫人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