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
圖南轉向施新梅:
“施娘子,請問您是為何進了大牢?”
施新梅小聲說:“我偷了旁人家的三簍煤,官老爺讓我賠三十文錢給人家,我哪有錢?便被判了在牢里呆十日,從前都是要做些苦役的,這次只是把莪關在牢里就不管了。”
說話的時候,她拽著最底下一層的被角。
最底下那層的被子就是獄卒給她的蘆葦被,她就算病得要死了也把被子死死地攥在手里。
“從前?施娘子你經常坐牢?”
施新梅低著頭,輕嘆了聲:“家里實在沒炭了,那三簍煤留給孩子,我來牢里蹲幾日也能省下口嚼用。”
“你家的男人是個死人?竟然能讓你一個婦道人家靠行竊為生?要我說你家里那男人也是該死的。”
語氣這般暴烈的,自然就是趙肅睿了。
施新梅擡頭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忙忙低下了頭:
“仙女兒娘娘您別怪我家當家的,他走了兩年多了,我們過成這樣他在下頭看著怕是也著急。”
竟然還真是個“死人”,趙肅睿一時語塞,片刻后,他問:
“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你公婆呢?你丈夫就沒有個兄弟照拂你一二?”
施新梅低著頭,繃著的肩膀突然松了下來,她說:
“我夫家是軍戶,我家那男人從前是左哨營的,之前跟著皇帝大老爺北伐,讓人拿箭射死了。”
左哨營?!
那可是禁軍中的“五軍營”里的一營,連糧餉都比外地雜軍好了不少。
趙肅睿北伐西征,左哨營都護衛在側,算起來,在殺敵的時候和他們也算是“同袍”。
心中甚是新奇,趙肅睿重新打量了施新梅一遍:
“朝廷不是發了撫恤?拿著錢做點小生意,你也不至于混成如此地步。”
施新梅低著頭:“陣亡名冊上,沒有我家男人。”
既然“沒死”,自然也領不到撫恤款項,只是施新梅上有老下有小,還得單打獨斗下去。
聽著施新梅的話,趙肅睿心中一動。
這一招他可太熟了。
不就是“吃空餉”么?
沒想到啊,這里明明是天子腳下,他這做皇帝的反倒越發難受起來了。
呵,他慣常仰賴的左哨營都已經將吃空餉一事做到了明面上。
圖南又問施春梅:“沒有撫恤,你一個人還要照應兩個孩子,日子過得艱難無比,為何還有人想要將你置于死地?”
施新梅低著頭:“我家里還剩兩間大瓦房,可我只生了兩個女兒……”
不必說了,趙肅睿擺擺手:“這擺明了又是一樁“吃絕戶”的好買賣。”
說完,他自己先笑了。
唯獨懷里的小手爐,差點被他掐出幾個指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