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上歇一晚吧。」
「不行,姑娘將宅子里的事托付給了我,我怎么能不回去?你在外面守好了莊子,我在里面守好了宅子,等姑娘回來了,咱們才算是盡了本分。」
「我一貫是說不過你的。」培風嘆了口氣,又拿出一個匣子,「對了,今日早上有南邊來的客商送了信過來。」
圖南拿起那封信打開,信上不過是幾句問候之言,圖南也不在意,她將信翻過來,仔細看著信紙后面柳葉似的纖細花紋,片刻后,她笑了:
「垂云馬上就要回燕京了。」
「垂云?」
培風連忙站了起來:
「算起來從你那日將信送去到現在也四個月了,她總算是回來了。」
「是呀,總算回來了。」圖南面帶微笑,「只盼著她見到咱們姑娘的時候別嚇著。」
一直被沈時晴倚重的垂云會不會被她們現在的「姑娘」嚇著還猶未可知,西苑里才把心放下了不到半日的徐宮令現在已經快被嚇死了。
「讓去當巡察使,我覺得我能做,只怕別人都未必這般覺得。」
聽「趙肅睿」說讓自己出宮,林妙貞直接將手里的書拍在桌上不去看了,恨不能直接就生了翅膀飛出宮去:
「我也不要什么皇后儀仗,你給我一道圣旨,一塊令牌,我自己去,也一定能把事都辦了妥當。」
看著她的樣子,坐在榻上的沈時晴不僅失笑,拿起她正在看的那冊《后漢書》自己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說:
「我的好姐姐,你說話小心些,別把徐宮令嚇出個好歹。」
徐宮令已經快要不知好歹了!
看看已經叉著腰準備出門的皇后娘娘,再看看一臉淡笑一味縱容的皇帝陛下,她突然同情起了據說要么掉頭發、要么生痔瘡、要么每日喝敗火茶的三位閣老。
她,徐璇,年輕時守寡,中年時入宮,還以為自己一生不會為兒孫所擾,哪能想到到了這般年歲,被她看著長大的帝后二人竟然成了一對熊孩子!
她、她、她!
「皇后娘娘若是輕易出宮,不說朝廷廷議如何沸騰,微臣只怕光是太后娘娘那里就沒法交代……」
身為皇后首要之責還是孝敬太后、管理后宮,將這兩件事一把撂下了,皇后還當什么皇后呀?!
徐宮令一擡出太后,林妙貞果然有些猶豫。
沈時晴一邊看書一邊慢悠悠開口:「這倒也不難,就說皇后得了風寒,得在西苑靜養些日子,只要姐姐能趕在過年時回來,事情就能遮掩下來,等過了年,姐姐再想出去就去便是了,只是別耽誤了女官遴選一事。」
林妙貞看向「趙肅睿」。
又驚又喜:「陛下你是真的讓我去啊?」
「朕都已經提了,自然不是開玩笑的。」沈時晴擡頭,帶著笑意的眼睛從書冊上面看向比從前鮮活了數倍的林妙貞,「姐姐,朕從前說過的話,一直是作數的。」
趙肅干死了,他留給林妙貞的絕不是只有宮墻冷月與酒。
林妙貞用來紀念他的,也可以是遍布了千萬里江山的足跡。
就像是第一次被「趙肅睿」說要帶出宮去玩兒一樣,林妙貞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年輕皇帝看了好一會兒,片刻后,她說:
「好,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