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微臣后悔自己沒有早些來討個官。”
沈時晴笑了。
“既然大舅母喜歡,朕也就放心了,封你做端己殿察院都事的旨意已經頒下去了,我也特意吩咐了讓內造處快些給你將官袍制出來。”
“微臣多謝陛下。”
“是朕要多謝兩位舅母,不辭辛苦,為了朕來擔干系。”
這話說得梁玉盈心中一熱,連忙行禮:“是天恩浩蕩,讓微臣這等深宅婦人也有報國之機,微臣定竭盡所能,不負皇恩。”
如男子一般行禮對于梁玉盈來說是今天才有之事,她卻覺得自己做得越來越自然了。
沈時晴看著她,笑了笑。
韓若薇,梁玉盈,趙肅睿的這兩個舅母都是被關在金籠子的鳥,人們看著金籠子,只覺得曹家待她們極好,又哪里還記得這些鳥是能飛的?..
“梁都事今日看完了審案,對修改律法一事可有見解?”
梁玉盈沉思片刻,說:
“陛下,臣以為,《大雍律》中夫輕妻重以致同罪異罰的諸條都當廢止。尤其是‘凡妻、妾因毆罵夫知祖父母、父母,而夫擅殺死者,杖一百。若夫毆罵妻、妾,因而自盡身死者,勿論’此條,竟成男子脫罪之機,今日之案,若不是沈氏警醒,早有提防,沒讓胡家找到齊氏家里威逼利誘,只怕那齊氏就要平白成了胡會的論嫁之妻了,胡會還能因此脫罪。”
沈時晴點了點頭:“高女官整理案卷,訟獄官司中,近半女子是死于其夫家手中,審案之官吏動輒要給那些女子安一個不敬翁婆的名頭,讓兇手得以脫罪。”
見陛下真的附和了自己,梁玉盈的心抖了抖。
“陛下圣明。”
沈時晴擺了擺手。
待梁玉盈她們下去,她卻還是站在御案一側,拿起那份筆錄重新看了起來。
被重新關回了牢里,趙肅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坐下打開了食盒。
食盒是圖南給他的,過了明路,獄卒們自然不會為難他,只是眼神非常艷羨。
打開看了一眼,趙肅睿不太滿意地撇了撇嘴。
他明明吩咐了要吃肘子,圖南卻沒給他整個的肘子,只是幾片肘子肉而已,看著真是輕薄可憐。
雖然心里抱怨著,趙肅睿還是把菜從桌子上拿了個餅過來,把肘子肉片塞進去,不用刷醬都很好吃。
比起從前,趙肅睿也多了些能照顧人的技巧,也不是照顧旁人,就是照顧他自己。
本想連吃五個餅,想起上次的腸胃不協,趙肅睿只吃了三個。
算算時間,今日正好是“互通心聲”之時,一到了二更時分,趙肅睿就深吸了一口氣——好用來罵陰險狡詐沈三廢。
可惜,無論他怎么去念叨“沈三廢”,他都沒聽見一點聲音從心里傳來。
數個月的“互通心聲”,竟然莫名其妙地就終止了。
趙肅睿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懷疑沈三廢是不是睡著了。
“聽不見了也好,朕也不想聽她陰陽怪氣。”
這么想著,趙肅睿又念叨了幾百聲“沈三廢”,卻還是一無所獲。
一切如常,就好像,屬于沈三廢的“心聲”從來不曾出現過。
“沈三廢,你最好別是睡過去了,不然朕下次一定罵死你!”
昭德帝蹬了下被子,在心里罵罵咧咧。
“這是哪兒?”
明明在罵著沈三廢,卻不知不覺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趙肅睿看著頭上一片白茫茫發光的天,有些茫然。
莫非有人劫獄,把他給劫出來了?
低下頭,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見了自己的手。
他自己的手。
就是他自己的手
——屬于大雍昭德帝趙肅睿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