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前天,自從“沈時晴”浩浩蕩蕩帶著一群人回了寧安伯府的那一天起的每一天她其實都有這種驚訝。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
“她怎么可以?”
只不過每一日她睜開眼仿佛都在做著一場一切如常的美夢,便總是忘了昨日的驚訝。
直到此時,“沈氏”身穿男裝翹腳坐在她面前,嘲諷她,威脅她。
“沈氏!你……”
“行了,閉嘴吧,說是要給我接風,怎么看著倒像是要審我的?這可是一萬兩請不來的價錢,再添五萬兩,我倒是聽你兩句廢話。”
孫氏臉色漲紅,大聲怒斥:“沈氏!”.
趙肅睿掏了下耳朵:“掏錢!”
“沈氏你好大的膽子!”
“掏錢。”
“沈……”
“老夫人,要么掏錢,要么,讓她閉嘴,出去。”
趙拂雅擡了擡眼眸,看向那個渾身上下寫滿了“不馴”的男裝女子。
此時,孫氏也看向她:“老夫人,沈氏她……”
“素歡,把伯夫人送回去,她今日在牡丹閣受了風,關著門戶好好休養些日子。”
一個老嬤嬤無聲無息地站出來,彎著腰請孫氏離開。
偌大牡丹閣,安靜無聲。
無數雙眼睛都看著孫氏。
孫氏的嘴唇顫抖。
她是寧安伯府的主母!她、她……
站在自家姑娘身側,阿池看了孫氏一眼,又垂下眼眸。
姑娘從前說什么主母、什么管家、什么爭寵都是虛的,她心中是不愿信的,姑娘活在府里,就應該在府里爭上游,姑娘活在謝家,就應該在謝家說一不二。
直到此時,她才懂了姑娘說的是什么意思。
費心盡力幾十年,自以為牢牢把持著謝家的內宅,把小妾、兒媳都踩在了腳下,怎么也該是穩妥的,可如今呢?
先是被親生兒子清掉了臂膀。
又被自己的兒媳譏諷,讓她閉嘴。
最后,她的婆母也讓她離開。
她爭到了什么?又謀到了什么?是尊重體面?還是錢財權柄?
此時繁花似錦的牡丹閣,還不如方才那分著松子鵝油餅的清風徐更真切。
孫氏頹然地往外走,一步,又一步,數十年來,她唯一一次沒有在離開的時候向她的婆母行禮。
卻也無人在意。
“等等。”
聽見沈氏的聲音,孫氏腳下一頓。
“夫人既然要養病,從我這借去的那些字畫擺件兒也就不合用了,也省得傷身,阿池,你和張銅錢帶著人去夫人院里,把該拿的拿回來,不用勞煩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