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在宮里吃什么油浸羊腿、油炸鴨子、油燜嫩雞可強太多了。
說實話,有時候看著那琳瑯滿目的御膳,也就那幾樣野菜她還吃得下去。
趙肅睿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酸菜燉肘子,不知為何卻吃不下去,再擡頭看沈三廢動作文雅但是又進得香,他就越發覺得拿不動筷子。
索性就追著沈三廢的筷子走,沈三廢吃炒三丁,他的筷子也追過去,沈三廢是吃豆芽,他也去夾,沈三廢吃芋頭,他也去用筷子夾,偏偏筷工不好,蒸熟去皮的芋頭一夾就碎,氣得他干脆用筷子扎進芋頭里,撅走了一大塊兒。
沈時晴這些年雖然過得艱難,到底是出身在書香門第,雖說不會恪守什么“食不語”,又哪里見過這般連吃帶演的,便停了筷子看向他:
“陛下,您可是對這膳食不滿?”
趙肅睿的回答是把半個芋頭都填進了自己的嘴里,瞪著眼看她,一張被撐到變形的俊美臉龐上恨不能寫幾個大字:“看見了嗎?朕喜歡著呢!”
沈時晴便不再看他。
趙肅睿卻又不甘心起來,嘴里的芋頭還沒咽下去呢,又舉著筷子要去追著沈三廢的筷子,卻聽見坐在對面的那人說:
“陛下要是實在喜歡我這雙筷子,我就讓人洗干凈帶回宮去,您在宮里看著它,也省得這么往返奔波了。”
趙肅睿:……
他哪是為了雙筷子?!
匆匆忙忙用魚湯將自己嘴里的芋頭送了下去,他的手好歹是老實了。
沈三廢跟那什么明若水說話會這般陰陽怪氣么?
心里這么想著,他夾了一大筷子的酸菜燉肘子放進了嘴里,只覺得肘子肉也不香,酸菜又確實太酸,看了一眼沈三廢,他到底是把飯菜都扒進了嘴里。
吃過了飯,飲了茶,擦了手,外頭的天已經徹底黑了,各處都起了燈火。
看著燈光下架子上密布的書冊,趙肅睿說:
“你也別覺得朕是來白吃了你的飯的,一雞干事妥當你也知道,暫且留給你,明日就幫你把東西收拾搬走。”
沈時晴擡頭看向趙肅睿:
“陛下,您在這謝家里逞足了威風,怎么一換回來就讓我搬走了?”
沈三廢的眼眸顏色深重,在燈光下越發明顯,此時幽幽看著趙肅睿,看得他心里又開始抓耳撓腮起來。
“趙勤仰手里的精銳雖然被廢了大半,可他跟神機營有來往,難說是不是手里就有了火銃之類,那邊兒院子里住的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好成色,消停了這些日子定也是憋著壞呢,謝麟安雖然現在乖順了,那也是被我以雷霆手段嚇得……”
東拉西扯,趙肅睿把話繞著燕京城轉著圈兒說,到底沒說出“擔心”這倆字兒。
就是他自己的心尖尖兒快被一窩狗子給刨爛了。
“陛下放心,我這屋外都是您為我訓出來的驍勇之輩,您能憑著這些人震懾整個謝家,我自然也能。從前更難的時候都能走過來,又遑論如今呢?您與其擔心我,不如早早盯著今年的春種,去年雖然年景極好,可冬日苦寒,少不得有富戶借勢收買土地。遼東一代有朝廷撥去的糧種,也要小心官商勾結囤積居奇。正月過后就是翰林和監生們的歲考,今年第一次加了繞城跑,也要小心別生出些事端……”
趙肅睿心里想著的是沈三廢的安危。
沈時晴想的卻是太多太多了……說了足足一刻,她自己停了下來。